第518章 下再多圣旨你都召不回三军

  “殿下别怕,我替殿下留下了定西郡,定西郡所有人都会保护好我的殿下。”
  摇头,不住摇头:“不要,不要别人,我只想要阿萝。”
  “除了阿萝,我什么都不要,我什么都不要。”
  这天下是百姓的天下,这山河是万民的山河。
  可陈萝,是夏彻的陈萝啊。
  “师弟和阿如研制出了解药,阿洲将解药带回,所以殿下莫要怪他们,他们都做得极好。”
  “这天下至大大不过皇宫,这山河至高高不过皇权,这天下至寒寒不过人心。”
  “阿萝无用,不能陪着殿下走完这寂寥皇权路,替殿下留下安安宁宁,希望殿下余生能长安,久宁。”
  “阿萝无用,若殿下来日觅得佳人,可迎入后宫,代…代阿萝陪伴殿下…余生…”
  “稚子尚幼,若殿下日后觅得良人另生儿育女,也请看在阿萝的面上,厚待安安宁宁。”
  “阿萝也不是听爹娘话的女儿,来不及亲自跪在爹娘跟前谢罪,还请殿下带着安安宁宁,代阿萝说一句抱歉。”
  未敢打断陈萝的任何一句话,夏彻怕他一大段,他的阿萝便无力将这话说完。
  通身力气无力将布满针眼的手举起,陈萝的手,落在了夏彻怀中。
  夏彻低头,灼热的眼泪落在陈萝寒凉的眉心。
  “彻,此生只娶阿萝一人。”
  “彻,此生只会有阿萝一个皇后。”
  “我的阿萝,会一直陪着我走完这漫漫黄泉路,对不对?”
  听闻夏彻归来特从布药现场赶来的韩洲,冲入正院的那一瞬,耳畔响起的是夏彻一声更比一声绝望的哀嚎。
  眼前看到的,是哭着抱成一团的安安宁宁。
  韩洲脚下的步子生畏。
  陈萝昨夜问成阳秋何时归的话,在韩洲耳畔徘徊。
  那是陈萝关于自己是不是要以命试毒的,最后一问。
  重重跪在地上,额头点地,再起之时,已经满脸鲜红。
  肩膀上的伤已然微不足道,韩洲抱着哭成泪人的安安宁宁,踏着颤抖的步子走入了卧房。
  人放下,门紧闭。
  大雪肆虐,萝园染白,韩洲独身在风雪之中。
  属于韩洲的春暖花开,被尽数拦截在了这个冬日。
  --
  原定赶往定西郡投毒的暗卫,却未能如期而返。
  夏弘知晓,投毒与刺杀失败了。
  那些个乱臣贼子,必当杀入皇宫。
  夏弘如今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边境各军中,只要能将这些人召回,照样能将这些个叛军诛杀。
  手持圣旨无功而返的暗卫跪在夏弘跟前:
  “启奏主子,北境军有言,圣旨未有沈大人之签注,乃为假传。”
  “西北军说此圣旨乃为将他们骗回神都,再以谋反之罪屠杀三军的计谋,故他们拒绝回神都。”
  “南境和东境军中皆言沈大人乃肱骨之臣,断然不会谋反,让皇上莫要再试探于他们。”
  夏弘曾往外头颁过一道圣旨,送圣旨的太监没有通禀沈烬墨,继而在朝堂上生了一个小乱子。
  自那以后夏弘便昭告天下,凡皇宫所出圣旨,失了沈烬墨的签章,那便也是假圣旨。
  强压心头愤懑,夏弘冷着嗓音道:“带上圣旨,同朕走。”
  沈烬墨所在的暗室门被推开,经过了这么段日子的互相试探,昔日君臣之间也找到了极其微妙的平衡点。
  沈烬墨只要乖乖喝下软骨散,夏弘便不会有事没事来找沈烬墨的不痛快。
  夏弘只要不动不动拿出哄蒙拐骗加威胁的那一套,沈烬墨也不会让那蛊虫折磨夏弘太甚。
  将圣旨扔到沈烬墨桌前:“给朕签章,朕可停止对你娘和祖母下毒。”
  夏弘这话说的,沈烬墨一个字都不信。
  但他极其配合的给了夏弘想要的签章。
  眼瞧着夏弘拿着带有签章的圣旨要离去,沈烬墨起身跟了几步,在夏弘忌惮回首的那一瞬,将夏弘心头最后一点期盼戳破。
  “夏弘,你就没有想过,有了签章你也召不回三军?”
  “登基之初,先囚天下武将,让各边境驻守将士群龙无首。”
  “再削各军饷银,逼得各军亲事农桑,疲惫应袭。”
  “再毁名震天下之虎威军,先杀韩洲,又令忠勤侯府家破人亡。”
  “武安侯大胜归朝,你不仅将他收押,还将重刑审问的过程画成画册,传天下百姓看。”
  “这三军早已不是你的三军,你再下一百道圣旨,也召不回任何一人。”
  沈烬墨就是这样日复一日的,让夏弘眼睁睁看着他这些年造下的孽,是怎么将他蚕食反噬的。
  沈烬墨就是要一次次将希望递到夏弘手中,又亲手将他的希望毁灭。
  其实这般做法也不见得让沈烬墨多痛快,他只是觉得在等夏彻归来,在将这天下交到夏彻手中之前,他当这般做。
  背对着沈烬墨朝前走的夏弘,脚下步子越来越慢,越来越重。
  凡其所过之处,都留下星星点点的肮脏血污。
  浑身力气散尽,夏弘猛然朝前扑去,重重摔倒在了地板之上。
  瞧见满意的答案,沈烬墨平静回到床上,享受着外头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
  被从地宫抬出的夏弘,口中滴落的腥臭鲜血一路洒满了金殿。
  檀香浓郁,跪在龙床边替夏弘诊治的舒太医,趁着夏弘昏迷赶忙拿出用药水浸润的面巾,将口鼻遮挡得严严实实。
  一次更比一次艰难的诊治之举,舒太医都在全力以赴的保住夏弘的性命。
  非为君臣之谊,而是眼前这害得他和楼儿背道而驰的人,不当死得太痛快。
  人性经不起试探,更经不起威胁。
  若无夏弘以楼儿性命相胁,若非夏弘以权势为诱,舒太医觉得自己断然不会走到今日这一步,他的身上也不会背下这么多的人命。
  察觉到夏弘已经有了转醒的势头,舒太医熟练的将面巾扔到龙床底下。
  大太监搀着夏弘坐起身子,舒太医开给夏弘喂着汤药。
  一盏汤药见底,夏弘的精神头也回来了些。
  “舒太医,这解蛊之方,还有多久能出。”
  问的是解蛊之方,亦是沈烬墨的死期。
  边关将领召不回,夏弘唯一的胜算在这满朝文武之中。
  不论胜败,夏弘现在就要将沈烬墨杀了,以泄心头之愤。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必须是他体内的蛊虫,有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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