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消逝的太阳
锋利的冰刃从高空坠下，不断地刺入圣殿级崩坏兽手中的盾牌，但是随着这些家伙越来越多，芙兰卡凝结出的数量稀少的冰刃就像一粒石子丢入了湖面，溅起点点水花后便销声匿迹。
原本在和卡莲联手击倒最开始的那三只圣殿级崩坏兽后，芙兰卡和卡莲准备遵从父亲的命令撤回后方帮助防守，但谁知道随着崩坏能浓度的继续升高的街区上继续出现了圣殿级崩坏兽，而且这一次还是一次性出来五只！而头顶还在陆陆续续出现空间裂隙。
无装甲对抗三只圣殿级崩坏兽已经很棘手，倘若这么战斗下去······只有A级实力的芙兰卡心里咯噔一声，这么下去迟早被车轮战消耗掉。或者？使用装甲？大不了暴露？
“没用的，即将出现的熔岩帝王和冰霜帝王即使你使用装甲也无法击败它们。”
听闻系统的话芙兰卡放弃了这个打算，抓起卡莲的手，再次低空飞行，欲求快速脱离，她们已经和后方部队脱离太久，防线还在不在？还能挡住吗？这场战斗还有胜利的希望吗？
回头凝视着大量追击的圣殿级崩坏兽，芙兰卡这样想着。从来到崩坏世界以来，她见证了两次巨大的崩坏事件，大量普通人的牺牲。一次她尚且是个普通人，第二次则亲身参与了关键的斩首行动，但由于巨大的实力差距，还是惜败。
这一次，还是什么都没改变吗？
天空撕裂得更厉害了，在她们飞行的左边，房屋上诡异地出现冰霜，气温也骤然降下；而在另一边，一切都燃烧得更加厉害起来，通体呈现冰蓝色和炽焰裹身的圣殿级崩坏兽在这些出现异常现象地区域撕裂现实帷幕，降临到街区上。
“怎么圣殿级崩坏兽也有变体！？真是麻烦了！”
芙兰卡暗暗骂道。
“姐姐，我们怎么办？”
卡莲被芙兰卡夹在腋下，看着后方追来的圣殿级崩坏兽不知所措。
“如果被追上，我会把你丢到远处，到时候你就跑，跑回去找到爷爷他们，如果实在是挡不住，就掩护所有人撤出。”
正如她所言，天命已经将大量市民从后方安全地带撤出城市，城市可以再次建立，但如果因为这场崩坏将天命总部的一切埋葬于此，那么都会完蛋。
数只圣殿级崩坏兽越来越逼近她们，而那些正在进攻最后防线的崩坏兽绝大部分被即将降临的两只崩坏帝王召唤到了这边，全面围堵这三个重要战力，芙兰卡全力掠空躲闪也感到力不从心。
一阵火光冲破重重包围，弗朗西斯杀出重围，将被圣殿级崩坏兽遮挡的天空重新展露在二人眼中。他以极快的步伐冲刺在街区上，追上了越来越慢的两姐妹。
“看来后面后面这就是最后的崩坏兽了，芙兰卡，保护好妹妹和家族，践行使命！”
“爸爸！你要干什么？”
被击散的圣殿级崩坏兽又一次聚集起来，两边天空的裂隙已经扩张到足以让崩坏帝王探出的大小，两股相悖的力量正在空间中蔓延，破碎的木制建筑燃起熊熊火药，流淌在地上的血液凝结成冰。
“卡莲，以后不要给姐姐惹麻烦呐，就这么多了，快走吧！”
弗朗西斯刹停步伐，猛然转身，面对着从地上天上不计其数的各种崩坏兽。崩坏能浓度已经不再升高，天空中一团火焰和寒冰徐徐降落，大地上的一切因为这两个热力学极端的存在而满目疮痍。
最后在看了一眼确认两个女儿已经远去后，弗朗西斯收起眼中的遗憾，蓝色的眼眸中一团烈焰猛然爆发。
“再飞快点吧。”
“爸爸！”
卡莲伸出手想要够到逐渐远去的身影，她想要姐姐停下来。忽然间，有什么冰凉的液体从自己的脸颊上擦过。卡莲转动脑袋看着依旧在全力保持飞行姿态的姐姐，那双漂亮的蓝紫色眼睛周围现在红红的，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前进的路。
她们无法再改变什么了。
圣殿级崩坏兽和两只崩坏帝王将弗朗西斯层层包围，这个人类将上一只崩坏帝王干掉后，它们就怀着极为震怒的情绪围堵弗朗西斯。
而现在它们包围着他，却不敢再上前一步。
天火大剑所蕴含的炎之律者核心散发出一阵又一阵能量波动，震慑着他们。
弗朗西斯轻叹一口气，振奋精神，看着漫天围堵的崩坏兽笑了起来，然后缓缓举起天火大剑。
“天火，出鞘！”
守着北边城区的骑士们看见地平线上出现了一轮小太阳，它突兀地升起，爆发出耀眼的光芒，整个天空骤然间变成了白茫茫的一片，很多人的眼睛因为这强烈的光芒而刺痛难忍，他们迅速闭上眼睛，但紧接着的巨响又让整个战场处于巨大爆炸声的帷幕下。
其他声音骤然消失，只剩下令人耳膜震荡不止的爆炸巨响，呼啸的风在随后卷起尘埃刮来，整个战场在这之后安静下来，死亡浸透了整个城市。
老洛根远远地望着还在升起的蘑菇云，踉跄了两步，用手中的战斧杵地稳住身形。
“宿命。”
他呢喃道，但洛根又立刻想起来了什么，拽起战斧一路披荆斩棘朝着远处还在徐徐散去的蘑菇云跑去。
近卫奥娜莎是第二个反应过来的，对着剩下的近卫招呼一声后也追了上去，所有战斗人员一起反推了阵线，将剩下的崩坏兽逐渐歼灭，重新将家园夺回自己手中。
老洛根一路上边跑边找，几只残余的突进级崩坏兽吸引力他的注意：这些家伙围绕着一堆废墟盘旋不肯离开，甚至还在不断撞击。
见此情景，洛根立刻提着战斧把那突进级崩坏兽劈成了几块，然后跪在上面扒开砖石木板，刨除瓦砾。后面追上来的奥娜莎看到老爷子跪在地上刨人，也立刻赶来帮忙。
终于，洛根看到了熟悉的铠甲，是芙兰卡身上穿戴的胸甲！
两人加快速度，迅速把掩埋着芙兰卡两人的各种杂物清除，随着更多人的加入，他们终于把两姐妹从废墟堆里挖了出来。
近卫奥娜莎迅速清理了她们堵塞鼻腔的异物，慢慢地用水润湿两人的嘴唇，试图唤醒她们。
“芙兰卡？卡莲！”
老爷子单膝跪在一边，看着两个好不容易死里逃生的孙女。
战斗依旧在继续，这次崩坏诞生的三个巨大实体已经被消灭，崩坏能浓度正在慢慢下降。老洛根从炸出的圆坑中找到了已经解体为双枪形态的天火圣裁，运用它们继续消灭残余的大型崩坏兽。
在燃烧的战场上，随着无数人的牺牲，人类再一次以惨痛的代价搏得了生的希望。
参与保卫战斗的部队伤亡均在六成以上，折损最严重的是芙兰卡麾下女性骑士和女武神，伤亡率在百分之六五以上，两支混合起来六百多人的队伍在最后只剩下两百三十七人。女武神现任队长牺牲，芙兰卡近卫队还余下八人。
在暮色再度笼罩的城市，市民默默地修复曾经的家园，收集逝者的遗体，因为很多人的生前都遭到了崩坏能的侵蚀，直接安葬是不行的，只能在城市外分批次进行火化，然后再由家属带走。
主教尼可拉斯做完城外的祷告仪式后回到了天命大教堂，在这里，已经被火化重要将领和领导者骨灰正在接受教徒的虔诚祷告：
“请您用您的话，您的应许，您的爱，安慰他们。 请您让他们居住您的家里。 请您让他们知道您要做他们在天上的父，要拥抱他们，要赐福给他们。 他们在生前已是贡献了自己所有的一切来守卫人间的美好，请伸出您的双手，迎接他们安身在您的怀抱里。 天父，我们诚恳地为这些人祷告。 祈求您赐福给他们。 ”
弗朗西斯因为在最后发动了天火大剑的力量而身消神殒，除了那两把天火圣裁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因此只好拿他生前穿戴过的衣物放在匣子中接受教徒的祷告。
三大家族的人齐聚在教堂中，手中拿着蜡烛站在装有骨灰的匣子两侧，前来见这些英勇奋战的战士们最后一面。
卡莲身边站立着姐姐和母亲，其他弟弟也围在身边，奥托则在对面看着已经哭得泪眼通红的卡莲。
芙兰卡觉得整个教堂点燃的蜡烛和接连不断的祷文令她有些身心浮躁，或许是因为战斗力太久没有休息吗？还是说这重复的一幕幕死亡，一幕幕悲剧让她感到倦怠和烦恼？
这一切有改变的可能？可当自己亲身入局后还是一切照旧。
沉沉呼出的鼻息扰乱了芙兰卡手中的火焰，烛光飘摇了几下恢复了原样。
伊莱莎已经呆滞，她就像一棵朽木，只是呆呆地站着，看着，当她嫁给弗朗西斯的那一天起，她就被弗朗西斯告知过这样一天。但这么多年过去了，从新婚蜜月到儿女双全，这一天还是没来。本已经是最幸福美满的时候，可这一天偏偏在这个时候来了。
陡然间，多年的依靠失去了，未来，怎么办？
就在这时候，一只手握住了伊莱莎的掌心，有些冰凉，粗糙的皮肤，指跟处的茧子很像是弗朗西斯！
但这只手小得多。
伊莱莎侧过头，发现了这只手的主人——坐在椅子上的芙兰卡。
一阵酸楚从眼眶中溢出，她默默地握紧了这只手，眼泪滴落而下。
守夜结束后，奥托迅速冲回家中，即使被门槛绊倒也忍着掌心的疼痛迅速爬起来。
在灯火熄灭的图书馆内，他摸着爬上楼梯，在书架熟悉的位置摸索出那本有着通往虚空万藏钥匙的书，然后跳下梯子。
在黑暗中，他找准不了落点，跌倒在了地上，但他没有管这些，只是趴在地上快速找到了里面金色的钥匙。
“哈~出事了？”
一脸没睡醒的虚空万藏耷拉着眼睛看着半夜把自己吵醒的奥托。
“这个世界上有让人死而复生的方法吗？”
“啊！？”
虚空万藏听到奥托这么说瞬间睡意全无，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谁死了？”
“弗朗西斯，卡莲的父亲，还有，我的姐姐——比安卡，还有很多很多人。”
虚空万藏撑起下巴，摇摇头说道：
“在整个卡斯兰娜家族的历史上，目前为止能在天火圣裁大剑形态下爆发出的力量中存活的只有一人——卡斯兰娜家族的先祖。另外，我得告诉你，奥托，我教给了你很多知识，让你相信了这个世界上没有神的存在，只有所谓的“规则”，人类能够做到很多。但前提是在这些规则之下，除非你们变得足够强大，能定义属于自己的“规则”，否则你们终其一生也是这些规则之下，而目前，死亡就是摆在你们面前的一道规则。”
“于几乎所有人而言，死亡会是永恒的规则。死亡并不是你们生命在航行中遭遇的风暴，而是从你们人生航船出发的那一刻就在与你们并肩而行。甚至是我，也可能在某一天散于虚无，永恒只是相对而言。”
人生中第一次这般严重的挫败感酥软了他的骨骼，奥托瘫坐在地上，虚空的回答似乎回荡在整个空间。本以为在学习了那些超越了这个时代的知识后能够改变些什么，但没想到最后的结果依旧是这么冰冷无情。
没有什么被改变了，死去的人无法挽回，他的姐姐，卡莲的父亲，千百个家庭的孩子，父亲，母亲，亦是如此。
突然，另一个绝望的事实刺入他的脑门：
卡莲以后也可能会是卡斯兰娜家的继承者，她们也会拿起那把燃烧了无数代卡斯兰娜家主生命的大剑，在最后烧得什么都不剩下。
卡莲的半张脸微笑地面对着奥托，另外一半却爬满了火焰！
伤口的热血逐渐冷却结成疤痕，燃烧着逝者遗体的火堆留下骨骸，袅袅白烟，在晨曦的朝阳下慢慢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