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故人
晨光微曦，一辆马车穿行于林间小道。
一个身着黑衣的男人驾车，速度太快让人看不清容貌。
马车内，
一男一女相拥而坐，准确来说是男人坐着，女子几乎整个人都趴在他身上，一双大手将人牢牢固定在怀中。
男人眼神淡漠不知在想些什么，时不时低头看一眼怀中的女子，满脸温柔。
且看那女子眉目如画，朱唇微翘，明眸紧闭，酥胸半掩甚是娇媚。
两人正是从丧仪结束便消失了的穆铮跟芸阳。
她可能梦到了不好的事情，精致的眉头紧皱着嘴里一直在呢喃着什么。
男人腾出一只手轻轻地拍着她的脊背像哄小孩似的。
突然，马车越来越平缓，渐渐停了下来……
“大王，”车外的人压低声音说道：“已经到了。”
“知道了。”
穆铮稍微挪动下身子，不想怀中的人恰好醒了，慢慢张开眼睛，还带着久睡后的迷茫，睡眼朦胧的可爱得紧。
“到了啊。”芸阳感受到马车似乎停住了，疑惑地问了句。
“嗯，睡好了吗？”穆铮柔声问道。
她身子虚的厉害，又几乎连着跪了小半月，格外疲惫，这两日几乎都是睡过来的。
芸阳笑笑，“没事了。”
穆铮拿起暗格中的鞋袜熟练地给她穿上，又贴心地系好披风，外面风大，得小心点。
“走吧，”说完，抱起她跳下马车，到了实地才将人放下。
芸阳抬头打量着，景色倒是雅致，附近应该是一片竹林，放眼望去到处都是竹子，不远处还有一个竹子制成的屋子。
她并不是第一次见到竹屋，京城有的是人爱附庸风雅，在府中开辟一片地域，种上些竹子兰花等，再搭个竹屋，自诩世外谪仙，矫情的要命。
芸阳一向不喜欢这样的人，所以也没有多去关注。
可眼前的竹屋却是不同，一看就是主人用心修整过的，虽不是特别精致却别有一番自然之味。
芸阳到现在都不知他带自己来见谁，他没说，自己也不问。
反正他绝不会卖了自己就是。
这就是，夫妻间的信任吧，芸阳有些好笑地想。
“贵人自远方来，可要讨杯茶喝。”
声音洪亮又隐有沧桑之气，像是一位老者。
屋内人的声音兀然而至，两人相视一笑，穆铮双手合拢微微躬身，朗声答道：“前辈盛情相约，穆铮自当遵从。”
说完，拉着芸阳推门而入。
“晚辈穆铮携妻秦芸阳见过前辈。”
芸阳也跟着福了福身。
老者抬头瞥了两人一眼，拿起桌上的紫砂壶慢悠悠地倒了两杯，很明显是给他们的。
“坐。”
老者话虽不多，却也能看出是个和善的，并没有为难的意思。
芸阳悄悄瞄了一眼穆铮，对方也适时朝她点点头，两人一同在老者对面坐下。
直到这时，她才有机会仔细打量对方，他头发几乎全白，仅用一根木簪固定，穿着一件素色衣衫，看上去还是棉麻的，浑身上下没有一丁点奢华之物。
长长的胡子垂下，给他平添了几分仙风道骨。
“你这丫头，为何一直盯着老夫啊。”老者不自在地咳了一声，乐呵呵地问道。
芸阳有些窘迫，没想到自己的小动作竟然被人发现了。
精致的小脸闪过一丝红晕，转瞬即逝。
穆铮不厚道地笑了，芸阳又羞又恼，悄悄地用手肘捅了他一下，杏眸微怒，格外惹人怜爱。
老者只含笑看着夫妻二人的互动，眼中竟还有几分慈爱。
芸阳心里有了怀疑，这位老者跟穆铮到底是什么关系。
随后老者不住地点头，给出很高的评价，“嗯，不错，你小子有福气喽！”
一听这话，穆铮顿时喜笑颜开，满脸傲娇。
那是，他媳妇，自然是最好的。
“我是有福气。”穆铮问心无愧地接受了夸赞，顺便递给了她一个含情脉脉的眼神。
他不想再看两人秀恩爱，直截了当地开口：“说吧，今日来找我什么事。”
穆铮闻言也敛正神色，简单说明了今日的来意。
如今天下三分，大渊国力最强，可多年来皇室暴虐，横征暴敛，肆意征战民不聊生，现在的繁华不过是一个空壳子罢了。
东边的黎国兵力强悍，南面的大兴经济繁茂，更有乌孙羗族月氏等族不时侵扰，若非穆铮镇守北境，大渊早就乱了。
短短两年，皇位更迭，动辄大兴土木，劳民伤财，百姓的生活更加困苦。
不仅大渊，其余两国也是常年内乱，为了权势地位你争我抢，皇子世家帮派割据，比起大渊有过之而无不及。
国家不安受苦的是百姓。
他曾亲眼看过一慕慕惨绝人寰的场景，未满周岁的婴儿趴在废墟里痛哭，前一日还热闹喧哗的街道，第二日便被尽数摧毁，宛若人间炼狱……，多少年轻的女子等来的是丈夫的尸首，更有甚者尸骨无存，音讯全无，再也见不了一面……
这种情况已经存在了太多太多年，天下乱的够久了……
他想改变这种境况，想要百姓人皆所安，天下太平！
原本他只想偏安一隅，守护好北境，无论政局如何演变，至少北境百姓能一如往昔。
可经历了这一切之后他才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幼稚，先帝多次试探，更下令裁撤军队，可见对他的忌惮。
秦相的拉拢，奸臣的凭空污蔑，皇帝的莫名怀疑……他真的已经累了。
哪怕是如今萧宴登基，他心里依旧不安。
旁人或许不知，自己却是清楚地知道萧宴对自己并非真心信服，就连太后，他妻子的嫡姐，对他恐怕也是三分利用七分虚伪。
他早早派了暗卫在盯着他们，宫里到处都是他的眼线。
萱阳说的那些话，他并非不知，所以才更加失望。
更何况她只是太后，萧宴由秦相一手调教，跟她并不亲近。
秦相的事，萧宴心里已经恨上自己，他现在是皇帝，虽然暂时掣肘于自己可保不齐哪天就……
他现在有妻有子，北境还有一帮誓死跟随他的兄弟，五十万将士的身家性命都托付在他手里，他赌不起。
有些东西，还是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才好，譬如……
那个人人渴望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