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乱世江湖安隅之地

  宋夕颜重新把宫远徵的伤口清理包扎，细细叮嘱。
  “双臂最好不要用力，省的伤口裂开。”她说完，看见宫远徵如同傻了一样定定地盯着她看。
  她伸手在他面前摇了两下。
  “徵公子？”
  这人怎么动不动就走神？
  “嗯？”他陡然回神，“我在。”
  “你身体还有没有什么不舒服？”宫远徵想起来，有点不放心宋夕颜身上的热毒是不是真的完全消失了。
  “当然。”她朗声道，看见宫远徵一瞬间紧张起来的神情后，露出个俏皮的笑来。
  “当然没事了。”她温吞说完剩下的话。
  宫远徵不愧是宫门最厉害的药理天才，竟然就这样破了她身上的热毒。
  当初她和寒鸦玖想了那么多办法都无能为力。
  果然还是术业有专攻啊。
  “走吧，徵公子。”宋夕颜十分自然地牵起他的手，“你在这里的时间够久了，该回去了。”
  宫远徵乖乖让她牵着自己的手。
  等早早回来的解夏看见他们两个人现在的样子，不由得扶额望天。
  没眼看，实在是没眼看。
  果然这人一旦陷入爱河，就再也不酷了。
  以前他们公子是一个多么杀伐果断的人，自从遇见了宋夕颜，竟然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任谁不说一声简直是奇迹。
  眼看他们进来，解夏装作没看见的样子，还有些心虚地扭过头去。
  见她这个样子，宋夕颜和宫远徵对视一眼，看见了彼此眼睛中的笑意。
  两人默契地没有理会解夏，齐齐进了房间。
  就是在这个平静的夜晚，宫门中发生了一起命案。
  -前殿-
  等宫尚角赶来的时候，后山几位长老已经在此等待，脸上是如出一辙的凝重。
  看见宫尚角来，雪长老率先开口：“死者是我身边的仆从。”
  他脸色沉了一下：“我让他去帮我取点东西，结果没想到遇上了刺客，就……”
  雪长老的神色有些难看，心里也不好受。
  如果他没有派这个仆从去取东西，可能就能躲过一劫保住性命。
  月长老看见他的样子就知道雪长老心中所想，出言宽慰：“刺客来势汹汹，谁都想不到，这样不是你的错。”
  花长老的脾气则火爆得多，抬眸看见一语不发的宫尚角：“眼下大小姐在后山参加试炼，前山还劳烦角公子看顾一二，花宫任随调遣，只要能抓住这个刺客。”
  能在宫门守卫齐备的状况下，明目张胆地杀死一个人，绝对不容小觑。
  他们这些人心中隐隐都有了个答案。
  ——宫门，或许真的存在着内鬼。
  “还请几位长老带尚角去看看这人的死亡之地。”宫尚角终于开口。
  月长老点点头，走在前面替宫尚角引路。
  宫尚角跟在他后面，谨慎地打量着四周，防止贼人去而复返。
  等走到仆从身亡的小路上，宫尚角注意到，这条路四通八达，可以通向好几个地方。
  徵宫，商宫，羽宫。
  几乎是下意识，宫尚角皱起了眉头。
  意识到对方是有备而来。
  甚至目的很有可能是他。
  ——宫门中只有四宫，商角徵羽。
  这条路看似平平无奇，然而从这条路可以过去其他三宫，唯独角宫，被摘得干干净净。
  明面上是将矛头指向了三宫，其实有心人只要细想就会发现不对劲，从而把目光放在角宫乃至宫尚角身上。
  按下心头各种复杂的情绪，宫尚角把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眼前，他蹲下身体打量地面，隐隐可以看见身体倒在地面产生的形状，看的细了，似乎还能发现轻微的拖拽痕迹。
  发现这一点，他心中的猜测愈发肯定。
  对方应该是在其他地方杀了人之后把尸体拖到这个地方来的。
  而且看地面上留下的痕迹，似乎刺客的力气并不大。
  难道说，刺客是个女人？
  刺客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宫尚角把所有的疑问都放在脑中，黔默不语。
  这里发生的事情，在天刚破晓的时候，就传遍了整个宫门。
  速度之快，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波助澜，躲在暗处操控，监视着一切。
  宫尚角和几位长老告别后，回来就一个人待在书房。
  上官浅听到风声，想过来看看他，却被拒之门外。
  她并不气馁，而是认真地回去准备了一碗粥，想着待会宫尚角饿了的话可以喝。
  只不过还没等到宫尚角让她进去，她先看见的反而是宫远徵。
  “远徵弟弟怎么来了？”上官浅笑意莹莹地迎上去。
  瞥见她那副神情，明明没有任何敌意，可宫远徵就是没法对她生出好感。
  尤其是最开始他护送上官浅回角宫时，曾经说过让她藏好自己的狐狸尾巴，别让他抓到不对劲，结果一直到现在，上官浅都没有露出任何破绽，这让他有种气馁的挫败感。
  现在看见上官浅如同影子一样跟在宫尚角身边，宫远徵只觉得心头有点堵。
  “怎么，现在我来找我哥，也要向你汇报了吗？”他语气有点冷，想绕过上官浅进入宫尚角的书房。
  没想到上官浅把他拦下来，面上十分有礼貌。
  “角公子说了，今日不见人。”
  宫远徵：“…………”
  微微后退几步，宫远徵重新打量眼前这个人，露出个讥讽的笑。
  “让开。”
  她怎么敢拦着他去见宫尚角的。
  上官浅面上有些动容，但身体结结实实挡在宫尚角的书房前面，不让宫远徵进去。
  两人一直僵持了许久，谁都不肯让步，四目相对，隐约可见其中跳跃的火苗。
  一触即发。
  就在宫远徵终于忍不住，正要硬闯时，宫尚角自己打开门走出来。
  他眸子一亮，立马绕过上官浅走到宫尚角旁边，开始告状。
  “哥，这女人不让我见你。”他语气愤愤，整个人有些得意，似乎知道宫尚角一定会为他做主一样。
  没想到宫尚角只是看了上官浅一眼，淡淡道：“的确是我让她把所有人都拦下来的。”
  宫远徵：“…………”
  他有些不敢置信，表情僵硬在脸上，侧头看向身边的宫尚角。
  “哥？”
  完了，上官浅在他哥心里的地位是不是要超过他了？？！
  宫远徵抱拳，有点生闷气。
  偏偏上官浅还好言好语地过来安抚他。
  “远徵弟弟别生气，我们都是一家人。”
  宫远徵：“……谁和你是一家人，别和我套近乎。”
  他对上官浅始终有些偏见，就好像认定了这个人心怀不轨似的。
  虽然手上没有任何实质性证据，但却不影响宫远徵对她的疾言厉色。
  其实细想想，宫远徵觉得他自己也挺双标的。
  明明宋夕颜和上官浅相比也好不到哪去，可他对宋夕颜完全就是另一个态度。
  简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不对，他在想什么！
  宋夕颜可是他的未婚妻，未来的徵宫女主人，会成为他生命里关系最亲密的那个人。
  上官浅和她比起来，差着好几层呢。
  这么想着，他觉得自己心里好受多了。
  设身处地想想，哥哥偶尔护着上官浅似乎也没那么难理解。
  他自己不还是为了宋夕颜和宫尚角顶撞过好几次吗！
  弄了半天，他们兄弟两个，彼此彼此。
  乌鸦别笑别人黑。
  “哥，我听说了，宫门中有刺客。”话这么说，宫远徵的目光一直落在上官浅身上，后者则是表情淡然，对他审视的目光不为所动。
  听了这话，宫尚角的眉头微微皱起来。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他又看了看上官浅，她终于知趣地离开。
  偌大的高台上只剩下他们兄弟两个。
  宫尚角率先走到栏杆处，顺着望下去，几乎可以看到大半个旧尘山谷的布局。
  角宫是旧尘山谷中地势最高的地方，尤其是在宫尚角的这间书房，能将前山一半多的情形收入眼底。
  宫远徵缓缓走到宫尚角身边，等看见那一片建筑各异的地方后，心中有些怅然。
  小时候，每当他来找宫尚角，都会站在这里，眺望一下旧尘山谷中的景色。
  “远徵，还记得，你小时候很喜欢来这里，最开始的时候，你还没有栏杆高，都是我把你抱在台子上，然后一看就是大半天。”宫尚角的语气同样满怀怀念。
  那个时候他并不知道，这些有什么好看的。
  可知道后来才渐渐明白，能在这乱世江湖中拥有一席安隅之地是多么的不容易。
  宫门是他必须要守护的地方。
  十年前他没做到，没有守护好自己的家人。
  现在，他不会再允许任何悲剧发生。
  “远徵，你看，起风了。”
  宫尚角看着从远处吹来的一片叶子，随着时间过去，冬日的枯枝渐渐重新焕发出生机，次第显露出生机勃勃的绿意。
  “春天，总会来的。”
  宫远徵跟在宫尚角身边，听着他声音中淡淡的波澜，心中同样坚定。
  作为一宫之主，他身上有自己的使命任务，守护好徵宫，守护好宫门。
  作为宫远徵，他还要守护好她。
  “时间过得真快，新年过后几个月，就是远徵的生日了。”
  宫尚角突然扭头看向宫远徵，神色感慨。
  “你的成人礼，想要什么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