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流灵

  周游买了只鸟，还打听到一个故事。
  鸟很小，长得像麻雀，但老板说是金丝雀，价格也是金丝雀的价格——为了让周游信服，还特地送了一个金丝镶边的笼子。
  老板收了钱，心情好，嘴就快。
  “你问的是那家客栈？嗨，其实也不是个大事儿，半年前死了个人嘛！”老板道，“你看这只鸟怎么样？买回去成双成对！”
  周游笑着摇摇头。“一只就够了。”
  “也对，麻——金丝雀就是闹腾！”老板呵呵笑笑，“那个半年前啊，一家人住那儿，孩子赶考，父母陪着。我听说孩子一心想当个画家，张旭听说过吧？”
  周游倒是听说过吴道子。
  “就是那个什么画圣！孩子满脑子就是眼见人生百态，然后画出来。”老板感概，“那孩子也来看过鸟，有些呆，说些画山水没意思，应该画社稷......还说着要把开封画出来......”
  周游听着，然后呢？
  “还不就那样嘛！爹妈非要他好好读书，考取功名，平步青云，日后才能飞黄腾达——读书人不都那样儿嘛！”老板顿了顿，“他倒是平步青云了，直接从二楼窗户踏出来，啪叽，脖子摔断，死了。”
  许久，老板长叹一声，仿佛作了个结尾：“那孩子，可惜了......”
  最后，周游搭上一包鸟食，得到了又一个答案：
  那对父母带着孩子尸身匆匆回乡，连葬礼都没来得及办......
  周游提着鸟，走在镇街，想着这件事。
  或许，应该再试他一试......
  “周公子......”
  周游似乎听见有人叫他。但他在这里非亲非故，怎会有人认得？若是刘捕头，怕是会“高人”喊个不停。
  所以，他没理，继续朝前走。
  “老大！”
  周游停下脚步。
  老大......这声音听起来十分熟悉，难道是——
  他一转身，小七便扑到他身上。
  这一幕，羡煞路人。
  俊俏的白衣道人，绝色的甜美少女，茫茫人海中，寻遍千山万水，对方却在灯火阑珊处，一相逢，永不离......
  路人已经脑补出了满满当当的情节，甚至有人鼓起掌来。
  不过，美中不足，就是这称呼......
  “老大！”小七又喊了声，“我可想你啦！”
  周游啊了一声，“你先下来。”这小狐狸，最近伙食不错啊。
  “周公子！”店小二鲤鱼精笑着拱手。
  “你们怎么来了？”周游问道，“萝卜头呢？”
  “他呀，怕人多，绝不会来的。”店小二道，“最近店里生意好，快到中秋嘛，多备点货来着......”
  这时候，周游才发现街上竟然已经张灯结彩，挂起了红灯笼。
  他似乎好久好久都没注意了。
  小七从怀里掏出一包果脯，递到发愣的周游面前：“吃糖！”
  看着小七无比期待的眼神，周游盛情难却，拿了一颗放在嘴里。
  好甜。
  他多久没吃过这么甜的东西了？
  “老大，好吃吧！”
  “啊......嗯......”周游点点头。
  小七拿了两颗.....三颗......好吧，四五颗，然后把剩下的递给周游，“老大，都给你！”
  “哟，小七，这你就舍得了？”店小二愤愤道，“刚才可是一颗也不给我呢！”
  小七吐了吐舌头，做了个怪相，“你又不是老大！”
  “得，”店小二道，“可我是给钱的人呐！”
  小七道：“给钱？你还要再买？”
  “呃......”店小二道，“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周游笑了笑，问道：“你们吃过饭了吗？”
  “还没——”店小二没来得及说完，小七便拉着周游朝前大步走去。
  “吃饭，吃饭！”
  “诶，小七，错了，这边。”周游指了指路，“跟上呀！”他朝身后招招手。
  “来，来了！”店小二才反应过来，拔腿追上。
  客栈的招牌菜，全在桌上了。
  满满当当的一桌，烧鸡辣鱼酱猪蹄，应有尽有，让隔壁三菜一汤的小孩子看得直流口水。
  随便吃，反正不需要周游付钱——账，都记在刘捕头那儿。
  小七满眼放光，嘴里再也蹦不出一个字。
  周游要了一壶酒，他问了问店小二——这时候他才知道，原来鲤鱼，也是喝酒的。
  酒足饭饱，店小二便说他们也该回去了。
  “等一会。”周游拿出鸟笼，放到桌上，“还请小七帮个忙。”
  小七聚精会神地看着里面的麻雀：“这个不好吃......”
  周游赶紧把鸟笼换了个位置：“小七，这个可不是吃的。”
  “那还有什么忙？”小七不解问道。
  周游原本是想用自己的灵气，但可能太过霸道，反倒误事。不过，小七的灵气却纯净温润，倒是极好。
  妖精化形，便是有这般好处，比世俗之人总是更加纯粹。
  “小七，你会【流灵】吗？”周游看见小七紧皱的眉头，便知她不会，便抬起右手，双指一捻，一道蓝色流光如青烟般袅袅升起。
  店小二一惊，哪怕是这一丝丝的灵气，也让他不觉颤栗。
  “哇~~”小七张大了嘴巴，“我也可以吗？”
  “你试试。”
  小七抬起自己的右手，手指捻动......没有任何流光出现。她嘟起嘴，又试了试左手，还是没反应。
  周游不觉有些失望。
  店小二安慰道：“小七才化形，想来不过明神中期罢了，这，这确实有些难为她了......”
  周游赞同地点点头。算了，还是将就......
  “老大！老大，快，快看！”
  小七小心翼翼地举着左手食指，一丝七彩的流光若隐若现。
  那七彩流光并非灵气原本的颜色，而是阳光的映照......周游不觉啊了一声，无色之气么......倒是少见......
  “现在把灵气缓缓送入麻雀身体里。”周游道，对着鸟笼一指，麻雀登时不动，“就像呼出一口气，不需要用过多力气......”
  小七右手托住左腕，小心翼翼将手指对准麻雀。就像呼出一口气......小七便想便不自觉轻轻呼出一口气，自己手指的金色流光也顺利进入麻雀体内。
  “可以了。”周游满意地笑了笑。
  她如释重负地松手，仿佛干了一天跑堂似的。不，比那还累，她怎么也不愿让老大失望。
  “周公子，我多嘴一句，这是为了......？”店小二问道。
  小七抢先开口，神秘地指着头顶：“为了楼上那个东西。”
  周游挑挑眉：“小七，你能看见？”
  “我闻到了！”小七得意地指了指自己鼻子，“不过呀，它现在睡着了。”
  周游再次啊了一声，这小狐狸倒是......有些天分......
  “睡，睡着了？”店小二抬头，除了横梁和蛛网，他什么也没瞧见，“到底是什么东西呀？”
  小七耸耸肩。
  周游悄声答道：“巢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