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师父发疯,小骨怕怕

  回到家里,白子画去了趟后山摘了许多新鲜的桃花瓣,全部清洗干净后放到竹篮里,等着傍晚小骨给他做桃花羹。
  花千骨这边却烦恼得紧。
  她一回房间立马把自己扔到床上,翻来覆去都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会儿在茶馆里她会突然看师父看到痴痴的程度,甚至还拿手摸了他!
  那是谁?那可是她师父啊!整个仙界最厉害,威望最高,最俊美也最冷淡的长留上仙!紫薰仙子痴恋师父那么多年都没有结果,百年千年也见不到一面得不到一个好脸,最后直接将自己熬成了正道之敌的堕仙!而她,是有多大胆子,居然敢对师父动手动脚?往常打打闹闹也就算了,可那会儿……她就是用自己的左手,用五根手指一一拂过他的眉、他的眼,从额头直接一寸一寸摸到了下巴!
  天哪!她都干了什么?真的是色迷心窍了吗?!
  花千骨在心中强烈谴责自己,忽然传来敲门声,她一个激灵,风风火火去开门。
  “师父?”
  不是刚回来吗?师父怎么又来找她了?不会……是要就刚才冒犯他的事算账吧!
  花千骨头皮一麻,心里简直想抽自己三百个耳刮子。叫你花痴,叫你花痴!这下好了吧,威严高冷的师父大人要算账了……呜呜呜。
  白子画不明白小徒弟怎么突然变成了惨兮兮的苦瓜脸,他拿出手里的油纸包,进门轻轻放到桌上,叮嘱她:
  “那会儿逛的时候我抽空买了些肉干和其他女儿家爱吃的零嘴,都是经放的,你没事可以吃,但不能喂给喵喵,它吃了会拉肚子。”
  “喵喵”是花千骨给那只小田园猫起的名字,因为它整天围着花千骨喵喵叫,黏人又贪吃。
  花千骨点头如捣蒜,等人一走立马去拆油纸包,里面居然真的都是零嘴!
  “牛肉干、松子、苕干 、炒板栗、炒白果、炸土豆……”
  老天!这是什么神仙师父啊!居然全是她爱吃的~~~
  方才的担惊受怕一扫而空,她开心的用手臂揽着十几个鼓囊囊的油纸包,就差蹦起来大喊一声“师父万岁!”了。
  两个时辰后,嘴里叼着一根苕干的花千骨蹦蹦跳跳到厨房报到,一进门竟然没见到师父。
  难道是在房里看书?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快速把苕干吃完,随后袖子一撸开始了做饭大任。
  殊不知,此时的白子画正埋首在案前,凝神发力,手握朱笔在空中绘出一道极其复杂的古阵法,金光一闪,阵法水波一样消失,一个闪着红光的石头哐当掉了下来。
  若是花千骨有记忆,定能认出那就是她前世的验生石。
  白子画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迹,满意地看着早就熄灭的石头在秘法加持下终于又重焕生机,上面的光芒耀眼稳定,正如小骨如今蓬勃向上的生命一般。
  此前他试过重新为小骨点亮一块验生石,但都以失败告终,直到今天,他尝试用早年学过的一种秘法来操作,没想到竟真的成功了。
  他来到床边打开底下的暗格,将自己的验生石与小骨的放到一块,这一次,终于没有红色以外的光芒亮起了。这也意味着,他和小骨之间的婆娑劫彻底结束了。
  说不清高兴多一些还是苦涩多一些,他珍重地握着两块鹌鹑蛋大小的石头静坐在地上,背靠着床,记忆慢慢拨开迷雾,回到了遥远的百年前……
  这边,花千骨没费多大功夫就把一顿香喷喷的饭菜做好了,因为小时候家境不好,她早早就学会了烧火做饭和做家务,如今拿着现成的食材岂有不会的道理?
  至于师父说的桃花羹,她尝试着做了一小锅,竟然出奇地合她口味,也不知道师父是从哪知道这道菜的。
  她拍拍手摘下围裙,迈着小碎步去找白子画。
  “师父!吃饭了!”
  在院子里喊了一声,结果没人答应,花千骨疑惑地偏头,只好进屋去找他。
  进门前,她先礼貌地敲了敲:“师父,你在里面吗?小骨进来了。”
  里面没声,花千骨轻轻推开门进去,发现师父的屋子和她的不太一样,地上没有铺毯子,家具都很简洁朴素,空气中还飘着一股勾人心魂的形容不出的幽香,好闻又醉人。
  她忍不住扇动鼻翼多吸了两口,忽然听见里屋有动静,像什么东西摔了。
  “师父,是你吗?”
  小心翼翼掀起垂帘,穿过屏风,竟发现还有一道雕花木质拉门,门不知什么原因没合好,中间露着一条一指宽的缝。
  花千骨探头过去,透过门缝她看见了一张散着床帐的床,纯白的床帐和师父这个人一样干净单调,此时里面安安静静的,脚踏上也没有鞋子。
  奇怪,师父不在屋里去哪儿了?一般他有什么事要出去前都会和她说的啊。
  惊疑不定的花千骨想了又想,最终硬着头皮拉开门走了进去,步子踩得轻轻的,屏息凝神听屋里的动静。
  然而,什么都没有,干净清冷的屋子里除了她自己,根本没有第二个人的呼吸声,静得像间鬼屋。
  她突然有些害怕,眼睛在屋子里紧张地瞄上瞄下,搓着胳膊想转头离开。
  突然,一道耀眼的银光灵蛇般缠上她的腰,嗖一下将她往后拽。
  “啊——!”
  花千骨吓得汗毛都立起来了,砰一声摔到柔软的床上,一骨碌爬起,想跑,却被一双强有力的手臂抱住了。
  手臂的主人从后紧拥着她,喷薄在耳边的呼吸很重,整个人不知为何剧烈颤抖着,似乎在忍受着什么非人的痛楚。
  花千骨的尖叫声忽然停了,因为她闻到了师父身上的味道,雪白带着银色暗纹的袖子和师父身上那件衣服一模一样。
  她脑袋宕机了两秒,试探着喊:“师父?”
  白子画没应,抱她的胳膊却更用力了,脑袋埋在她肩窝里,痒痒的。
  花千骨想说能不能松一点,但师父好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强忍着,终于在被抱得喘不过气之前捏了捏他的手臂:“师父,小骨……小骨要……要喘不过气了……”
  她不想成为历史上第一个被人抱死的徒弟啊!
  白子画好像听进去了,过了会儿力度减轻,却仍禁锢着她,像濒死的人抱住唯一的救赎。
  花千骨实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上午还好好的师父突然变成了这样,她努力去掰腰间的大手,却宛如蚍蜉撼树,除了挠痒痒外起不到一点作用。
  一直过了很久,白子画紧闭的眼终于睁开了,里面密密麻麻的血丝吓了花千骨一大跳,眼眶也红红的有些湿润,花千骨怀疑师父是不是刚哭过。
  这个想法一出来就被她否定了。
  想什么呢?师父可是无所不能的长留上仙,仙界定海神针般的存在,这世上怎可能有能让他哭的东西呢?实在荒谬。
  白子画被手臂上绝情池水伤疤的痛折磨得有些神志不清,他知道自己抱的是小骨,所以才那样紧,恨不能将怀中人融进骨血中。
  松开手,他面色很是苍白,喑哑着嗓子问:“师父刚刚失控了,没伤到你吧?”
  花千骨心疼地看他,想替他擦汗却又不敢,只摇摇头:“没有,除了抱得比较紧之外,小骨并没什么不舒服的。师父,你好些了吗?”
  刚刚的样子真的吓到她了。
  女孩关心的话语像一道暖流流过白子画的全身,他痴痴的,动情地抚摸着眼前这张脸,忽然克制不住地在女孩眉心印下一吻,轻轻的,却带着海枯石烂般的庄重与决心,赤城灼烫。
  花千骨整个懵了。
  “师,师父……”
  是错觉吗?师父他……竟然,竟然吻了她,还是眉心……
  花千骨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了,这一刻白子画这一动作代表的含义让她内心翻江倒海地震动着,既希望一切只是错觉,又可耻地希望它不是。
  心底有个隐秘角落在悄悄躁动,她感觉到了,也正因如此,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迷茫,忽然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这个人了。
  他是师父啊,是她唯一的师父。
  白子画很清醒,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女孩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可他还是问了,执着的,急切的,渴盼的。
  “小骨,你喜欢师父吗?”
  他逃避,他狠心,他顽固不化,那么多年,甚至没能听上一句,她说爱他。可现在,他贪心了,在被小骨拒绝无视了那么多次后,他还是不得不承认——他怕了。
  现在,只要小骨点头,他就可以继续活着,可以继续骗自己:她还是有情的,小骨没有彻底抛下他。
  没有!
  花千骨哗一下抬头,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喜欢……师父?”
  可……那是不可以的啊。他是师父,她是徒弟,做徒弟的怎么能对师父抱有非分之想呢?那不就等于欺师灭祖吗……
  花千骨小脸一下惨白,白子画却抓着她的胳膊不让她逃,眼睛越来越红,直至浮现出一抹病态般的执着。
  “小骨,你看看师父,看着我的眼睛。”
  花千骨不敢不照做,却越看越心惊,头一次生出想逃离面前这个人的想法。
  “小骨,你老实告诉师父,喜欢我吗?哪怕是一点点也好……”
  只要一点点,他就能继续找到活下去的理由,真的,只要一点点……
  花千骨颤抖着,脑子很乱,白子画的话一遍遍在她心头响起,像一个逃脱不掉的魔咒,不断捆绑她,侵蚀她,直到她再也挣扎不得。
  她在心里一遍遍问自己喜欢师父吗,可理智又告诉她师父不是她能喜欢也喜欢不起的,她是徒弟,徒弟注定不可能跟自己的师父有师徒以外的关系,那不是世道允许的,也不是她能想象的。
  苏醒以来和他之间发生的一幕幕在脑中不断倒放,笑的、撒娇的、打闹的、调皮的、他对她笑的、温柔照顾她的……花千骨紧蹙眉头,终于承认有那么几个瞬间她是对师父产生了不一样的情感,可直到现在她才猛然意识到,那原来,就是喜欢……
  她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喜欢上了自己的师父!
  想笑,却笑不出来,想哭,却觉得丢脸,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了,只能像懦弱的蜗牛那样将脑袋一低再低,几乎要埋进膝盖里。
  白子画急于得到答案,他一把将女孩的脸托起,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眼睛,诱哄一样:
  “告诉师父,答案……是什么?”
  “我……”花千骨几度欲言又止,最终认命般闭上眼睛,像折了翅膀的小鸟再也回不去翱翔的天空。
  “对不起,小骨……小骨”
  她几度哽咽,狠下心,终于说出了那句重若千斤的话:“小骨对您……存了不敬的心思,您罚我吧。”
  她说完俯首而叩,心底既有因欺师灭祖而起的惭愧不齿,也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欢喜。
  喜欢上师父,她不羞,更不后悔。
  师父于她,是天底下最好的人。
  空气凝滞了许久,久到花千骨膝盖都跪麻了的时候,面前人动了,一个用力将女孩拉起,额头贴上她的,竟是发自内心的笑了。
  白子画笑得是那么疏狂,那么满足,他一手圈着女孩的腰,让她退无可退。
  “小骨,说出来,师父想听你亲口说那几个字。”
  花千骨心颤得快要爆炸,面对着这张鬼斧神工的脸,鬼使神差地张口:“我……喜欢师父,很喜欢。”
  够了,一句就够了!
  白子画捧着她的脸,欣喜地看着她,没有迟疑地,吻住了她的唇,辗转反复,缠绵至深。
  花千骨愣住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小手不安地抓住他胸前的衣服,却被一只大手紧紧握住,连自己什么时候被压在身下的都不知道。
  师父的唇和他这个人一样冰冷,带着一股忘忧酒的香气,叫人熏然欲醉。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沉在水底的心仿佛正慢慢浮到半空,记忆中所有的一切都镶着美妙的银边,妙不可言。
  仿佛过了几百年那么久,白子画还记得小骨是来喊他吃饭的,他不舍地离开她的唇瓣,那期待已久的柔软几乎叫一向稳重端方的他把持不住。
  花千骨脸蛋红红的,有些喘,意识到他们刚做了什么后,一股闹人的躁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羞得她想钻进被子里。
  恢复理智的白子画将女孩拉起来,整理好她微开的领口,轻声说:“师父饿了,想吃你做的桃花羹。”
  花千骨低头不敢看他,猫儿一样嗯了声,乖乖被牵着往外走。
  *
  从小徒弟手下诞生的桃花羹一如最初的味道,白子画尝了一口,心绪瞬间如潮水起伏。转头去看小骨,竟然在撑着下巴发呆。
  以前吃饭时小骨一直规规矩矩坐在他对面,可经过刚刚那事,白子画非霸道地拉她坐在一起,连对面的凳子都不知道被变到哪去了。
  花千骨有些无语,但细胳膊拗不过粗大腿,吃着吃着她不知怎的忽然想起糖宝来。
  说起来,从她睁眼看到师父的第一眼开始,糖宝就一直没出现过,师父说怕她太调皮惹出事来,下山时就没带,她当时还可惜了好久。
  可现在,她真的好想糖宝宝啊~自己的心思被师父发现了,刚刚还在一张床上抱着亲亲,要不是身上热意未消,她真的会以为自己做了一场梦,还是以下犯上的chun梦。
  花千骨思绪越跑越偏,忽然听见有人喊她,一转头就对上白子画疑惑审视的双眼。
  “小骨,你在想什么?”吃饭都能走神。
  师父眼睛通红逼问她的样子还没在脑中消去,花千骨忙哈哈一笑,坐直身体答道:“没什么,就是想起了糖宝,分开这么久,小骨有些想她了。”
  白子画说了声是这样啊,眼底却划过一抹暗光,他安慰两句,喂给花千骨一块香喷喷的酱汁排骨,后者一口咬住,乖巧得不得了。
  她实在是怕了师父刚刚那副样子了,今天就先做一个二十四孝好徒弟吧,能不刺激尽量不刺激,不然真不知道师父他老人家还会疯狂之下做出什么。
  白子画只当没看出她的紧张,饭桌上照常投喂,贴心地端茶倒水,吃完和小骨一人刷一半碗,将厨房收拾好后,牵着她的手慢悠悠走回屋子。
  眼看着到了卧室门前,花千骨转身扬着笑脸道:
  “师父,时间不早了,小骨打算早些休息,你也赶紧回屋洗洗睡吧,身体休息好了精神也会好的。”
  她看似温柔的嘱咐实则是在催促,师父再不走,她真的好怕他又逮着她抱啊,那么紧那么用力,她现在骨头还有些疼呢。
  “好。”
  白子画知道自己吓到了她,于是没打算多留,等目送女孩进屋后就转身走了,关上门却没脱衣睡觉,而是盘坐在床边,打坐了一整夜。
  次日一早,花千骨打着哈欠起床,刚洗漱完,白子画的声音就隔着房门响起了,她严重怀疑师父是不是踩着点来的,不然为啥每次都这么巧这么准时呢?
  笑着拉开门,她恭恭敬敬将人请进屋:“师父,早上好。”
  白子画微微笑着,也回了她一句早上好,这次却两手空空如也,看得花千骨直感稀奇。
  怎么回事,师父难不成起晚了还没来得及做早餐?可他这么早过来,除了喊她吃饭还能是什么事?
  白子画注意到女孩的目光,取下架子上的披风给她穿上,说:“今早我们出去吃,这一带的早膳很有特色,你尝了应该会喜欢。”
  “这么神秘吗?”
  花千骨嘟囔着,挺好奇的,实在想不到什么样的吃的能得到师父的推荐,他老人家可是很挑嘴的,能入他眼的东西向来不多。
  白子画道:“你去了就知道了。”随后牵着女孩的手缓缓走出府。
  到了地方,师徒二人还没踩过门槛,忽然被一个不速之客给拦了。
  “你们俩不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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