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你说什么呢,我和他才不是夫妻!

  “小骨,你在说什么?我就是师父啊……”
  他勉强笑着,伸手想碰她,却换来强烈的反抗。花千骨以手撑地一个劲地往后缩着,瞪大眼睛字字控诉:
  “胡说八道!你胡说八道!我早就没有师父了……他只想我死,他不要我了,我哪还来的师父啊!!”
  那个男人早就逐她出师门了,她哪也去不了,哪也不想去,孤身一人,还在乎有没有师父吗?
  可笑!
  花千骨凄惨地笑着,爬起来换个方向,继续忙忙碌碌找她的屋子,找能睡觉的床。
  师父不要了不要紧,这偌大世界还有东方在等她,糖宝也快活了,她努力一把总能找到活下去的理由。
  长留算个什么,白子画又跟她有什么关系?他们都是骗子,都是假惺惺说了却不做的骗子!
  她不要了,都不要了,一人自在,从此再不用遵守什么狗屁门规,不用和别人虚以委蛇,整天看那帮正道之士假惺惺打着除魔卫道的幌子以权谋私,赶尽杀绝。
  晃晃悠悠走出十几米,花千骨又哎哟一声摔了。
  失了魂般的白子画愣愣杵在原地,满脑子循环播放小骨的那句“他只想我死”,直到哭声传来,他方才如梦初醒般奔过去。
  绊倒女孩的是块大石头,重摔之下膝盖破了皮,鲜红的血止都止不住。
  白子画手按在上面尽量用仙力减缓疼痛,颤着睫,温柔对女孩道:
  “很快就不疼了,小骨忍忍,师父就快弄好了。”
  花千骨一把打开他的手,哭吼着:“你不准说师父!我没有师父!没有!”
  “好,我说错了,小骨没有师父,没有……”
  他强笑着说出让自己心如刀割的话,这样才安抚住喊疼的女孩。
  小骨如今的身子很特殊,一旦受了伤就会疼得厉害且大量流血,普通止血药根本起不了作用。白子画将人急急打横抱起,瞬移到住的房子,以指为刃在手心割开条大大的口子,轻轻覆压上去。
  他的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流进伤口里,伤处瞬间没那么疼了,花千骨抽噎着,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凑过去好奇地瞧,睫毛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珠。
  白子画收了手,安慰她道:“好了,现在不疼了。”
  她却拉起他的手,惊奇地看着伤口飞速愈合,感叹道:“好神奇啊!”
  神奇吗……是她赐予的诅咒罢了。白子画苦笑一声,问她:“终于不把我当成石头了?”
  刚刚踹的那一脚痕迹还没消呢,他打算明天等小骨酒醒了让她自己看看都做了什么好事。
  花千骨还是昏昏沉沉的,但比那会儿好些,好歹能认出他是个人了。
  她放开他的手,转而关注起他的长相来,凑近了睁大眼睛瞧了半天,半晌,露出疑惑的表情。小手伸出,像捏泥人一样将他的脸捏来捏去,嘻嘻笑着。
  “你是男的吗?为什么贴花钿啊?脸好软喔。”
  白子画愣了下,反应过来小骨说的花钿应该是他眉心的掌门印记,因为不曾真的回长留用特定法子卸任,印记便永远不会消,平时都被隐去,今儿不知怎么露出来了。
  他不言不语地由着她闹腾,目光始终不曾离开面前的女孩,脑中又想起她的那句“他只想她死”的话,不禁悲从心来。
  无论他做多少,做什么,都抹杀不了他曾经亲手杀她的事实……她也是恨的吧,不然怎么会说那样的话……
  白子画倒宁愿之前那些只是小骨酒醉后的胡话,可他知道,那都是她心里真正的想法,她喝醉了便是这样的……
  “咦?怎么湿湿的?”花千骨收回手纳罕一声,瞧着手指上的水渍满是不可思议。
  这是……哭了吗?可她也没骂他打他啊。
  白子画知道自己失态了,握住她的手,突然很想问小骨还知不知道长留,记不记得“白子画”三个字,但话未出口自己先笑了。
  她那会儿口口声声说没有师父,那样凄惨地笑,怎么可能不记得呢?只不过他留给她的只有痛罢了。
  也是,她连复活都是怨他的,与其盼望她的心底有他一席之地,倒不如盼望她早点酒醒,别再这么哭了。
  “小骨,很晚了,你先睡觉,酒醒了我再陪你玩好不好?”
  花千骨却摇头,抖着腿把裤管抖下来,一下跳到地上,觉得他蹲着不好和她说话,于是一把抓着他的手将人带起来。
  这下,仰视的瞬间变成她了。
  不过这些都无所谓,她一点都不困,正好他在,再多陪她说说话玩一玩啊!
  “你可不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手上的伤恢复那么快啊?我也想那样,下次受伤就不会疼了!”
  白子画当然不可能告诉她是因为诅咒,可小骨一直不睡他便无法用法术好好为她解酒,照这精神头下去今夜都别想睡了。
  想了想,他说:“我用了法术,你学会了也能做到。”
  “法术?像长留教的那些吗?”
  花千骨摇着头努力让自己清醒一点,却还是只有混乱的记忆在脑中飞来飞去,时间节点和人物全乱了,前世学过的那些法术五花八门,如今全都牛头对着马嘴,没一个能清楚想起来的。
  白子画悄悄捏着昏睡诀,假装伸手为花千骨演示,只等她凑近看的时候点进她眉心,好让人彻底睡过去。
  却不想花千骨突然抓住他的手指,右手取下耳环,竟打算用耳环的银钩将他的手划个口子,从而观察是怎么愈合的。
  “……”
  虽然他不伤不死,但会疼,这实验还是免了。
  “哎!你别缩啊!我就轻轻扎一下,就一下下!”她两个指头捏在一起,比着一点点的大小。
  白子画难得有些无语,又不能和一个醉鬼计较,只好响指一打,用最简单粗暴的方法将人弄晕了。
  花千骨身子一软被他接住,抱上床,拉过被子严严实实盖着,直到天亮时分白子画才起身去了隔壁。
  一觉睡到太阳晒屁股花千骨才幽幽转醒,昨夜记忆悉数回笼,她麻木地捂着脸,拍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到底为什么,她会觉得白子画的脸很好捏,又是为什么会把他当成石头踹那么一脚……
  苍天啊,来道雷劈死她吧。
  在床上坐着怀疑人生了许久,花千骨才穿好衣服出门,万幸隔壁的门关着,不用一大早就和某人上演一场史无前例的尴尬。
  “仙女姐姐,你在想什么?额格其喊你吃饭呢。”
  毡房外的草地上,花千骨被摇她手的措其一语唤醒,才发现自己竟然一直在发呆,对象还是……
  她干笑一声,说了句没什么,然后随措其回去。
  饭桌上居然没看见措各拔和白子画,她问了一嘴,赛拉姆解释道:“他们去挑马了,回头你们走的时候用得上。”
  “挑马?”
  “对,我们家只养羊不养马,草原大得很,光凭一双腿走出去是很累的,也费时间。白公子早上来的时候说今天你们就要走了,阿拔就带他去附近养马的人家选两匹,等咱们饭吃完他们差不多也回了。”
  花千骨咬了下筷子,说:“原来是这样啊。”
  今天走也可以,左右待了一天了,不能总打扰他们,骑马听着也还不错。
  没过多久,两人回来了,远远的花千骨看见措各拔骑在一匹棕色的高头大马上,翻过草坡径直往家里赶。
  她刚想移开目光,忽见一匹通体雪白的白马从草坡底下奔了出来,毛色柔亮得不掺一点杂色,脑后到背上的鬃毛又长又密,阳光下线条优美,体型流畅,四肢矫健有力,肌肉发达,全是力量的象征。
  她愣了,随即见一个黑黑的马头落后白马一步探出来,这一匹更高更强壮,轮廓威猛,体态优美,浑身泛着黑丝绸一样的细腻光泽,双眼精光熠熠,一眼就是和白马差不多的上品好马。
  但真正令花千骨失神的不是马,而是骑在马背上的人。
  她见过他或站或坐的样子,也知道挥剑而战,收剑入鞘时的他是何等锋芒毕露,恣意凛然,但从未有一次,她的心跳得如此之快。远远的看他身骑黑马而来,通身的白和马儿的黑形成色彩上的强烈反差,只一眼就浓烈了她的整个眼眶,前所未有的震撼和惊艳感充斥着她的胸膛,只觉得这样的他再不是什么九天上冰冷的仙,而是一个四海为家,潇洒恣意的俊美侠客,亮得耀眼,帅得瞩目。
  白子画抬头看来,和女孩失神双眼相撞,这一次竟是她先错开目光,转身仓促地走了。
  她脸上那抹红,他看得分明,心情瞬间好上不少。
  马儿似乎感觉到他的情绪,仰头嘶鸣一声,和白马一起往花千骨在的地方疾驰而来。
  半个时辰后,两人告别措各拔一家,牵着马儿消失在了绿草坡后。
  要说为什么是牵着而不是骑着,这就不得不问小徒弟花千骨了,她以前只御过剑御过风踏过云,哪里骑过马?白子画选的两匹又异常高大,她卯足力气试了好几次都没能上去,又不想被他手把手教,最终越试越恼,越试越挫败,气恼之下直接丢了一句:我不骑了!
  一点都不好骑,没事儿选这么高的马做什么?
  白子画没说什么,牵着白马亦步亦趋地跟着,黑马要和伴侣在一起,自然是白马在哪它便在哪。
  两人走了一个时辰,花千骨到底是觉得腿酸,可马是她自己说不骑的,总不能自己打自己脸吧?她心里乱七八糟的,忍着腿疼又走了半个时辰。
  突然,前方出现几个牧民,他们驻足在原地远远地看他们,花千骨听不清他们说什么,只看到有人骑马跑过来。
  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
  “吁——”到了近前,他勒停身下的马,动作利落地翻下来。
  花千骨被他看得莫名,又见他转头去了白子画那,指着白马说:
  “不知你可否割爱将这匹马卖给我?我妹妹出来放牛脚崴了,我只带了一匹小马,坐不了两个人,她不能走回去。”
  花千骨看过去,果不其然少年的马儿不是很大,比起他们的很显稚嫩。
  白子画没什么表情,淡淡道:“不卖。”
  少年没想到会被拒绝,皱起眉咬牙掏出腰间的袋子,双手递过去。
  “求你了,这是我全部的钱,请你把马卖给我吧,我妹妹真的很需要它。”
  没想到,他话音刚落黑马忽然奔了过来,仰着头愤怒地从鼻孔里喷出一口气,两只强健有力的前肢高高扬起又砰一下砸落地上,吓得少年惊魂未定地退后一大步,直觉它想踩他。
  这么烈的马这男人怎么连绳都不牵?他心惊胆战地看一眼白马,终于意识到这两匹马可能是一对。他当着主人的面想独自带走白马,作为伴侣的黑马怎么可能同意呢?这也侧面说明了这马的不凡,竟能听懂人话。
  实在神奇。
  眼看白子画这儿行不通,少年又打起花千骨的主意来,小心翼翼走过去,捧着钱袋说:
  “姐姐,你行行好,跟你丈夫说下吧,我妹妹脚疼真的走不了路,我骑的这匹不乐意让我妹妹碰,载不了她。真的,求求你了。”
  花千骨眼睛微微睁大,恼火不已:“你说什么呢?谁告诉你我们是”
  她偷看一眼白子画,终究还是咬牙说出了“夫妻”二字,少年被她训得一愣,看看白子画又看看她,不明所以地回了句:“可你们都穿着汉人的衣服,又带的黑白两匹马,不是夫妻怎么会一起走在大草原上?”
  那男的总落后一步跟在后面,是吵架了吧。
  “……”
  今儿是绕不过去这个话题了是吧?措各拔一家当他们是夫妻,这个少年郎又当他们是夫妻,她跟白子画就那么有夫妻相?
  听见少年说妹妹脚崴了她本还想过去看看,没准能凭借前世学的那么一些医学知识帮上点忙,但现在的花千骨很恼火,想着脚又疼,于是转身大步走到白子画面前,伸手给他,娇喝道:
  “扶我上去!”
  骑就骑,他们自己的马她还骑不得吗?这少年这么没眼力见,她才懒得帮。自己就是废人一个还想着帮这帮那,她真是疯了!
  白子画不太明白小骨怎么突然就想骑马了,不过还是伸手扶她坐了上去,黑马在原地抬了抬蹄子,对一脸懵逼的少年不屑地喷出一口气,径直走了。
  白马紧随其后。
  少年哪能看着马就这么跑了啊,当下骑着自己那匹去追。
  “哎?姐姐你别走啊!我承认自己说错了还不行吗!”
  “大哥哥你说说话啊!”
  ……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