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小骨受伤,暂留长留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在这么深的地底居然还能有这么多的怪物!
  前面是一个不规则的石室,而她看到的光其实是滚落在地的夜明珠发出的,而那一个个茹毛饮血,穿着人的衣服的怪物此刻就聚在一起蹲在地上大快朵颐,他们的嘴里不断响起咔吧咔吧的咀嚼声,旁边还有一堆胡乱丢弃的人骨,有一个应该是人的肋骨,上面的血没有干涸正在一滴滴往下流。
  花千骨死死压抑着狂跳的心,抬手用袖子捂住嘴巴,尽量不发出声音地往后退。
  退出有十米远,她赶忙转身往回跑,脚下咔吧咔吧声不断,她知道,那都是人的骨头!
  几乎是有多快跑多快,当初被白子画扔到坟坡历练,被一群形容恐怖的鬼追都没这么紧张过。
  在心里不停祈祷别追上来别追上来,然后越跑越快,裙子脏了也顾不上。
  跑了不知多久,脚踝忽然被什么抓住,她尖叫一声摔在地上,满地骨头咯得她倒吸一口冷气。来不及喊疼,她一把抓起地上的骨头狠狠往怪物身上砸,不管砸的是哪里,不管砸不砸的死,只要能死里逃生,什么都不顾了。
  刚爬起来,右肩忽然一阵尖锐的疼,她惨叫一声,捏着手里的骨头反手往后一插,等怪物松口后立马不管不顾地跑。
  那会儿那帮怪物明明没追上来,这一只可能是跟着她从上面跳下来的那三个人其中的一个,他都追上来了,剩下两个肯定也快了。不能耽搁,不敢耽搁,花千骨忍着疼在心里不断告诉自己跑快些,再跑快些。
  往前走的路不知道还有多远,花千骨觉得肩膀越来越疼,特别是眼睛,好像进了很多沙子一样痛得睁都睁不开。
  “砰”的一声,她被一堆骨头狠狠绊倒,耳边随即传来一道野兽一样沉闷可怖的喘气声,越来越近……
  *
  白子画和花千骨一样是滚落下来的,好在他在坠地前的最后一刻以手脚撑住洞壁减缓了冲力,然后跳下来。
  底下黑漆漆一片,脚下还有密密麻麻各种白森森的骨头,靠墙壁的位置隐约飘着一股他再熟悉不过的血香。
  走到墙壁下一摸,果不其然是小骨的血,很小一片,应该是摔下来时撞的。
  想到她可能撞到了头,白子画不由担忧起来,挥手消掉那片血迹,而后取出一颗夜明珠,顺着洞壁大步往里走。
  一路上发现了越来越多有人经过的痕迹,毫无疑问就是小骨。他加快速度往前行去,忽然看到一个身穿茅山弟子服的人,他静静站在他前方十几步的位置,两手垂落,低着头。
  白子画眯了眯眼,脚下故意发出动静,随后就见那弟子动了,抬起的一张脸扭曲狰狞,衣襟上还挂着一小块连筋带骨的碎肉,嘴巴一张牙齿血淋淋一片。
  这是……刚吃过人。
  这个认知让白子画背后升起一股寒意,紧接着就是前所未有的害怕和空前的愤怒。
  小骨还在这底下,她没有法力没有武器,如果遇上这些血灵……
  脑子瞬间空白一片,白子画无意识握掌成拳,身上的气息一寸寸变沉,血丝漫上眼白,暴虐在他眼底开始凝聚。
  变成血灵的弟子怒吼一声,张着血盆大口冲了过来,却在距离白子画三步远的位置砰一声爆炸成了一片血雾。他收了夜明珠,意念一动化出十道分身,分别沿不同方向急掠而去。
  过去不知多久,分身之一终于隔着一堵墙听见了疑似重物拖行的声音,还有一道很轻微很轻微的挣扎声,依稀辨出的字眼是:放开我。
  一瞬间,分身齐聚,本体一掌挥出,瞬间将墙面破了个大洞,他急急跨过去,看到一双伤痕累累的手使劲抓地,却依旧不堪拖拽消失在拐角处。
  “小骨!”
  白子画目眦欲裂,身影以快得看不见残影的速度冲过去,一掌爆了血灵的头。而没有了那个怪物的拖拽,花千骨终于得以喘息,睁不开眼睛,只能伸出一双手在地上乱抓,嘴里还在无意识喃喃:
  “放开我……放开我……”
  白子画心疼得要碎掉,将人搂进怀里,紧紧的,头埋进她颈窝里,好像要融进骨血。
  “没了,没人抓你了,师父在,师父在……小骨别怕……”
  良久,摆脱恐惧的花千骨终于听出了他的声音,无助的泪水顺着眼角流淌而下,紧紧抱着他,无法忍受地哭了。
  差一点,差一点她就以为自己再也回不去了……
  白子画由着她哭,目光垂落下去,才发现他如珠如宝护着的女孩短短时间居然变得全身是伤,鞋子不见,好好的广袖留仙裙被大片大片的鲜血浸湿粘在身上,背上好几道口子,袖子破开,胳膊上都是各种剐蹭和挣扎产生的大大小小的伤口。
  他颤着手掀起她被血浸红的裙摆,小腿上恐怖的抓痕、咬痕和深可见骨的伤口狠狠灼伤了他的眼,最深的一处从脚背到脚心整个被咬得对穿,脖子上那道伤口差点就伤及颈动脉。
  那些血灵啃噬血肉而生,若他再晚一步,恐怕……连小骨的全尸都看不到了……
  白子画痛得要窒息,紧紧闭上眼,前所未有的恐惧像汹涌的潮水快将他整个吞噬,身体在颤抖,唯有用力抱紧怀中人,确认她就在他面前方能有片刻喘息……
  临近傍晚,当笙萧默查阅完几百本书打着哈欠从贪婪殿出来时,白子画抱着已经昏迷的花千骨从天而降,吓得他一激灵,差点叫出声。
  擦了擦眼,这才看清是白子画,不过他怎么一身血?
  “师,师兄?你们不是去茅山了吗?”
  他白天还说师兄这回估计又得跑个没影呢,怎么现在就回来了,他没在做梦吧?
  白子画的面色很不好看,身上的白衣被花千骨的血染红了大片,扯着笙萧默就往销魂殿飞。
  床榻前,他把花千骨小心翼翼放下,转身对笙萧默说:
  “茅山有问题,小骨被血灵伤了。”
  “什么!”
  笙萧默惊得不轻,推开白子画赶忙查看起花千骨的伤势,越看眉头蹙得越紧,最后实在没忍住抱怨了一句:
  “师兄你到底怎么保护的人?千骨再被血灵咬几口,你直接就能替人收尸了!啊不对,尸体都没得收!”
  千骨这惨兮兮的样子,就差被那帮怪物分而食之了!
  白子画没反驳他,只是沉声问:
  “销魂殿有治这个的药吗?没有的话你告诉我,我去找。”
  “有是有,但没有现成的,你等我一会儿,我拿药材现做!”
  “嗯,尽快。”
  一直忙到半夜,摩严竟找了过来,原本他是想找师弟商量下后日排查弟子的相关事宜,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了面色沉重,正坐在药炉前忙前忙后熬药的白子画。
  摩严愣了,走近两步再看,还真是他。
  瞬间惊喜:“子画,你愿意回来了?”
  他以为白子画之所以去而复返,是因为想通了。
  白子画抬头看他一眼,没说什么,熬好药大步端去偏殿。
  摩严眉头一皱,赶紧跟过去,然后就看到了躺在床上,面色白得跟张纸一样的花千骨,脖子上缠了厚厚一圈绷带,估摸其他地方也伤得不轻。
  果然……
  哼,有这个女人在,他就不该抱有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拂袖坐下,他不说什么,静静看着二人忙来忙去。
  天亮时分,花千骨的情况终于稳定下来了,白子画抬手在她眉心一点,闪着七彩流光的女娲石缓缓浮出,被他用仙力净化一周后再次放回花千骨体内,这样有助于她体内邪气的排解。
  笙箫默累得往椅子上一瘫,直接不想动了。
  “二师兄啊,你这次可是欠我一个人情,回头要好好想想怎么补偿我知不知道?”
  白子画将花千骨扶坐在怀里喂她喝药,闻言头也不抬。
  “你自己提一个要求,我能力之内的都能满足。”
  “这样啊……”笙箫默眼珠子一转,笑得跟老谋深算的狐狸似的。
  “师弟我现在就想到一个。不如……你留下来帮我和大师兄查查细作的事怎么样?这个总是在你能力范围之内吧。”
  白子画喂药动作一顿,抬头看来,眼神深邃不可捉摸。
  笙箫默起初还有胆跟他对视,但渐渐的浑身不自在起来,轻咳一声坐直身体,声儿越说越低。
  “那个……还是算了吧,就当我没说。”
  他不就提了个范围之内的要求吗?师兄干什么那么看他,怪吓人的……
  白子画收回目光,过了一会儿,忽然开口:“我答应你。”
  啥?
  啥!!
  笙箫默愣住了,猛然转头看一眼摩严,后者也同样不可置信的模样,两人好一会儿才终于反应过来。
  白子画居然答应留下来帮他们了!
  笙箫默一下跳起,张开手就要往白子画身上抱。
  “二师兄,我的好师兄啊!我就知道你不会忍心丢下我和大师兄不管的!你果然是心疼我们的!”
  白子画淡淡掀起眼帘,什么都没做,笙箫默扑来的动作却一下顿住了,收回伸出去的脚,规规矩矩退了回去。
  “嗯,我不抱,你先紧着千骨吧。”
  见色忘义,见色忘义啊……
  白子画凉薄的声音传了过来:“我听得见。”
  笙箫默汗毛一竖,立马连想都不敢想了。
  摩严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道:
  “你们不是去茅山了吗?她怎么弄成这样?”
  这个她指的自然是花千骨。
  白子画掖好被子坐到他们对面,淡声道:“茅山掌门死了。”
  “什么!”
  “什么!”
  笙箫默和摩严齐齐站起身,特别是笙箫默,根本不敢相信听见了什么。
  “我前不久刚去茅山与嵩厉借昆仑镜,那时候人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死了,他修为也不低啊。”
  摩严眉头紧锁,重新坐下来思考起此事背后的深层关系。
  “茅山近些年发展势头很不错,也从不曾与谁为敌,那新掌门是茅山上下一致推荐上去的,能力方面不会有问题,他们除了一个昆仑镜外没有别的神器要守,谁会将毒手伸到茅山?”
  笙箫默摇头,一时半会儿想不到可能的对象。
  白子画过了一会儿说:
  “嵩厉的死因比较特殊,他是被人炼成了完全形态的血灵,又佯装活着的样子摆在九霄万福殿里,而后突然暴起,我不得已将他连魂诛杀了。
  另外,我今日与小骨悄悄过去,发现万福殿地下有一个藏得很深的四通八达的地宫,里面关有至少五十个血灵,并且有人定期拿活物投喂它们,包括很多茅山弟子也已经被血灵侵蚀了,正在一步一步变成无意识的血傀。小骨就是坠入地宫后被血灵追杀才受的伤。
  而茅山上下很是诡异,掌门嵩厉死去多时却无人察觉,全派上下少见活人,房门全部紧闭,不见长老,前山是这样,后山是什么情况还未可知。
  我怀疑,茅山已经被血灵渗透了。”
  笙箫默听完他的话,既惋惜嵩厉,也憎恨搞出这一系列事情的幕后之人。
  “血灵血灵,好好的六界怎么就突然出现这么个脏玩意儿!照这样发展下去,还不知多少门派会惨遭毒手,也不知究竟哪个混账在幕后策划这一切,竟然连一派掌门都遭他毒手,简直罪无可恕!”
  摩严难得没有暴怒而起,沉思了好一会儿后问白子画:
  “嵩厉虽死,但茅山不能没人管,你打算如何?”
  笙箫默也看过来。
  茅山与千骨渊源颇深,二师兄就算念在千骨的份上也断不会袖手旁观,只是……若茅山当真已被血灵渗透了,那么找出血灵并消灭是第一件事,安置好剩余茅山弟子是第二件事,假若幸存下来的人比较多,帮助茅山稳定局势重选掌门又是第三件事。他们到底是长留中人,这三件事件件都不好做啊。
  至于第四件事,也是最后一件事,自然就是找出幕后黑手,避免事态发展到无法控制的地步,这件事可谓是最难的了。截至目前,长留出现了一个血灵,茅山出现了许多血灵,还不知其他门派是什么情况,但他猜绝对好不到哪儿去。
  血灵之事,任重道远啊。
  白子画拿出了嵩厉的掌门宫羽在手中摩挲,闻言回道:
  “此事,我需要问问小骨。”
  笙箫默挑了下眉,瞬间懂了,“师兄,你不会是想……”
  他起身,面目沉静。
  “一切等小骨醒来再说吧。”
  摩严点点头,把后日排查弟子的事也和白子画详细说了,而后放心离去。
  夜已深了,笙箫默关好宫殿大门,给白子画单独安排了房间让他去休息,结果白子画直接拒绝。
  “我就在这儿,你去休息吧。”
  “这儿又没有床,难不成师兄你想睡地上啊?”
  白子画摇头,“我今夜不睡,你做你的去吧。”
  说完将门一关,隔绝了笙箫默的视线。
  啧啧啧,这是打算衣不解带地照顾啊,还没成亲呢就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果然是他二师兄的作风,认定了的事只管做,从不理他人。
  不错,真不错~
  笙箫默勾唇一笑,悠悠哉哉地回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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