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他的小骨不是小骨

  白子画回来时已经接近天亮了,花千骨不知做了什么梦,睡着睡着竟然翻个身一下抱住了他抚摸她脸庞的胳膊,蹭的同时嘴里嘟囔着“枕头枕头”一类的字眼。
  白子画另一只手怜爱地捋起她散落在眼睛上的头发,最后还是没忍住垂首吻了一下,一触即分。
  手指在空中轻划几下,几团灰黑色的雾出现在床头,白子画凝视了会儿,点头由着它们融进了女孩的身体。
  这是他新收集来的死气,凡间大水肆虐,亡魂众多,这趟没费多少功夫就找到了。
  他其实也在思考到底该不该继续给小骨用死气,起初是为了保存她的遗体才不得不用,可如今小骨复活也有段时间了,除了身体虚弱外倒无大的问题,因此他中途一直没再给她用这种阴邪之物。
  可现如今,小骨诅咒未解,诅咒又本就是害人的邪法,在一切准备工作全部做好之前,同样阴气重的死气也许能起到正面效果也说不定。
  当然,他并不担心死气会对小骨产生不好的影响,小骨复生于秘法,这种死气养身的方式只会起到保障她生命的作用。而长久以来他唯一担心的,是小骨会对死气产生依赖……
  死气和阴气同属一种,活人通身阳气,身死之人才会喜欢阴湿,阴阳本就代表截然不同的两方。
  他又想起小骨曾经提起的血乌鸦,还有她对血灵异于常人的感知和控制,不禁眉头皱得更深。
  翌日,太阳高照屁股的时候花千骨终于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醒了,刚苏醒的她走路迷糊着,差点一脑壳撞到屏风上。
  关键之时,一只手掌及时挡在了她额头前面,软软的触感,她放下揉眼睛的手抬头一看,歪了歪头。
  “嗯?”
  对于她这声含着浓浓懒音的“嗯”白子画不是很理解,转身指向桌子。
  “我给你带了早膳回来,吃点吧。”说完就要走开,却腰身一紧被人抱住了。
  瞬间僵住。
  花千骨又打了个哈欠,小脸在面前人的宽厚背脊上蹭了几下,“师父你陪我吃嘛~”
  以前他都是陪她一起吃饭的,她一个人吃着好不习惯。
  白子画隔了几秒才转过身来,低沉的声音有种花千骨听不懂的怀疑。
  “再说一遍,让我干什么?”
  花千骨只好重复:“吃饭啊,难道师父你已经吃过了吗?可我不想一个人诶……”
  一个人好没意思,她还是喜欢赖在师父怀里抱抱亲亲~~
  听到这话,又看了女孩甜甜的笑颜许久,白子画终于牵着她手来到桌边坐下。
  如他猜想的那样,这一次小骨竟真的没甩开他……
  花千骨靠在他身上捏勺喝着浓香的豆浆,偶尔再拿起筷子喂给他几口爽口的小菜,自己一个人也说得起劲,白子画在她的字句中终于心情复杂地分析出一件事。
  ——这个小骨好像并非小骨。
  花千骨见他皱眉盯着她愣神,眨了眨眼。
  “师父?”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她终于担忧地起身,“师父,你在想什么?”
  她跟他说话他居然一语不发还一动不动的,好反常。
  白子画半晌摇头,说了句没什么,随后收拾了碗筷哄着她又睡了。
  此刻,屋外的天空阴沉一片,白子画关好门窗,站在床前脸色莫名。
  *
  花千骨醒来时毫不意外地又处在了长留,她愣住,坐起身用了好一会儿才收拾好心情,恰好白鹤归哒哒哒跑进来喊她去吃饭。
  花千骨若无其事地揉揉他的小脑袋,问:“你爹爹呢?”
  白鹤归张口就答:“娘亲你昨天说想吃糖醋排骨,爹爹正在厨房呢,他让我来喊你起床。”
  说完他忍不住在心里感叹起娘亲太好命了,随时都能光明正大地赖床,哪像他,稍微一偷懒就会被爹爹揪住罚加课业。
  花千骨点头表示明白了,到了地方果不其然看见白子画在厨房里忙前忙后,看样子是在做最后一道汤。
  他感觉到她的气息探头出来,温声道:“饿了先吃点茶点,在凉亭桌子上。”
  温柔的目光让花千骨有片刻愣神,直到他做完一切坐到她身边时都是恍惚的。
  白鹤归撒娇耍赖非要坐到两人中间来,花千骨没多想就让开了。
  白子画看了她一眼。
  一顿饭吃得很平静,除了桌上那些原本花千骨十分喜欢的菜她都没怎么动。
  饭后回到寝殿,白子画跟着走了进来,花千骨正要借修炼的理由避开他,男人忽然担忧地拉住她的手。
  “小骨,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自然摇头,“没有。”
  “你方才都没吃几口。”菜都是小骨喜欢的,一般除了身体不舒服,他想不出她还有什么原因不好好吃饭,就连鹤儿都比她吃得多。
  事实上他疑惑的点并不单单在小骨不好好吃饭这上面。
  今日的她似乎有些不一样,是她,又仿佛不是她。
  白子画暗中审视着面前人微笑摇头的表情,眼眸深处逐渐冷凝。
  半晌他松开她,反手拿出一根精美的羽毛形钗子。
  “前些日下凡的时候看你很喜欢,就买下了,我帮你戴上吧,正好和你这身绿裙子很配。”
  花千骨没说话,片刻点了点头,“嗯。”
  白子画抬手,却在插入发钗的瞬间反手打晕了她,目光一片森冷。
  再醒来的时候四肢已被仙力禁锢住缚在墙上,花千骨忍着满室寒冰等了一天一夜,终于在第二天傍晚看到了漫步而来的男人。
  比起两天前的温柔似水,走到她面前站定的他简直就是一把杀气凛然的剑,却碍于某种原因只是锁着她而未动手。
  花千骨几乎要被压迫得喘不过气来,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渐渐有些恍惚。
  这样冰冷漠然的白子画,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记忆了。
  也可能,是这一世她太习惯他的温柔了吧……
  白子画忽然捏住她下颚,声音冷得像淬了寒冰:“她呢?”
  花千骨一下听出了他的意思。
  他在问她去了哪儿,确切一点说,是这个梦里的花千骨去了哪儿。
  她只是随着他的力道看着他,什么也不说。
  白子画眉间一片冷意,突然,他捏紧她下颚的手沿着脖颈一路下滑,一把拉开了她的腰带。
  雪白的肌肤骤然暴露在寒气深重的冰室中,花千骨被冻得颤了一下,就见男人一件件剥落她的衣服,直到仅剩兜衣。
  手在她心口位置按下,白光绽出,花千骨渐渐感觉到钻心的疼痛,心脏仿佛被千万根钢针一起扎着,短短几秒就疼得她额头冒汗。
  白子画面无表情,控制着仙力在她心口割出一条极细极细的口子,随后牵引出半颗血淋淋的心。
  花千骨低头就看到这一幕,已经疼得说不出话的她眼瞳震动,想起白子画曾经说过的:他挖心给了她。
  他现在,是想把心要回去吗?
  心脏上满是熟悉的气息,可又只有他的气息,白子画脸色发沉,半晌撤去仙力,心脏瞬间又回到花千骨的胸腔里。
  突然的融合疼得她浑身又是一颤,咬牙,冷汗顺着鬓角滚落下来。
  白子画沉思着,抬起她因为剧痛低下的头审视许久,终于放开了对她手脚的束缚。
  没了禁锢,花千骨一下无力地栽在他怀里,下意识伸出去要推开他的手却让男人眼神一变,一下子握住她手腕逼她抬头。
  他目光冰冷:“怎么?面对我就这么不耐烦吗?”
  起初他怀疑小骨被人调包了,想先将人控制住再询问却被一些突发事件绊住了近两日,好不容易弄完就马不停蹄来了这儿。
  如他所想,这个小骨可以算是小骨,但一些地方又和他的小骨不一样,比如她的一整颗心都和他当初刨的一模一样,根本没有后来长出的那一半。
  就这一点,足够他狠下心了。
  这张熟悉虚弱的脸让白子画内心复杂,想说对不起,想抱她在怀安抚,可她与记忆里妻子的不同又让他保持理智警醒。
  最终,几近虚脱的花千骨被他带了回去软禁在了寝殿里。
  白子画以花千骨不小心生病了的理由告诉白鹤归她需要静养,小家伙接下来一段时间果然懂事的没再过来打搅。
  期间花千骨心口的伤被白子画十足耐心地又养好了,时间每日过去,白子画心里多少明白了一些事,对这个小骨的态度明显转好不少。
  他还是试图和她说话,花千骨每次都是沉默,冷漠的态度让白子画次次受挫,次次皱眉,终于明白眼前这个小骨并不是性子冷淡,而只是对他冷漠而已。
  可为什么呢?
  问了花千骨,她一反常态地扭头看了他一会儿,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
  白鹤归渐渐发现自家爹爹很不对劲,不是人不对劲,是心情不对劲。
  近两个月的时间,绝情殿完全是低气压的,白鹤归每次除了汇报课业情况和修炼进度外根本不敢和白子画多待。
  花千骨对此自然是一无所知,每天她固定做的一件事就是推开窗口,隔着无形的结界看院子里白鹤归努力练剑的小模样,看着看着时常出神。
  白子画偶然一次回来瞧见这一幕,以为她终于心情变好了,于是下意识想靠近拥抱她,却被花千骨一下子躲开。
  “我不是她,少碰我。”
  隔了这么久,她终于开口了,说的话却让白子画原本温柔的双眼一下冷凝,心头无名火起。
  他突然闪身抱住她,“在这个世界里,你就是我的小骨,有些事不是你说不行就不行的。”
  花千骨听到他这话瞬间有股不祥的预感,不待挣扎,身子瞬间被男人瞬移压到床上,接下来发生的事可以说是很不想回忆了。
  第二天白子画难得心情转晴,大殿上笙萧默转了转眼睛,趁着摩严和其他长老说门派杂事的空档,凑过来低声打趣:
  “二师兄,你今儿这心情看着不错啊,怎么,千骨终于不虐待你了?”
  他以为二师兄这大冰雕至少还得外放冷气一个月呢,眼下来看显然是化冻了,普天之下有这本事的除了千骨不做他想啊。
  白子画低垂的眸一下抬起,转眸,表情让笙萧默心有些抖。
  可他还是忍不住好奇,“别否认啊,这些月你生人勿近的样子可是整个长留有目共睹的,作为你最亲近的师弟,我责无旁贷要关心一下你和嫂子的感情状况不是?”
  他肩膀撞了下他,“快说,是不是千骨肯理你了?话说……二师兄你是怎么把人惹了的啊?”
  千骨和二师兄的感情可以说是山海不移了,感情那叫一个好啊,六界没人不羡慕。而当二师兄身在长留还心情不爽,那么情况只有两种。
  一是:徒弟娘子不理他了。
  二是:他惹小娇妻不高兴想不到法子哄了。
  以他此前的观察,这一次绝对属于第一种。
  白子画根本没回答笙萧默的问话,起身直接当着摩严和众长老的面化作万千银光消失了。
  笙萧默啧啧两声,暗叹二师兄无趣。
  回到绝情殿的白子画在快到寝殿时突然脚步一转,将还窝在被窝里的儿子拎出来,一板一眼教起了他新剑法。
  白鹤归抱着剑生无可恋地跟着做,真的很想说自己承受不起如此沉重的父爱。
  花千骨醒来时天近傍晚,屋里光线偏暗,两层床帘将床内的情景挡得严严实实,只有角落亮着一颗罩着粉色轻纱的夜明珠,将整个空间映得暧昧。
  她勉强撑着酸痛的腰坐起,低骂了一声混蛋。
  这时,有声音插进来,“我听到了。”
  她一下僵住,下一秒帘子被拉开,白子画拂袖坐下,看了她一会儿才缓声道:“事实上,你也是喜欢的不是吗?”
  花千骨看出他心情比往日转好,又想到他这话指的什么,咬咬牙一时不知说什么。
  她是想不到,白子画这种男人也会说这种直白得害臊的话。
  白子画一派坦然自若,顺着他游移的目光看下去,花千骨才发现自己居然还是光着的,忙拉过被子挡住胸口,低骂:“你还要不要脸!”
  白子画凑近她面前轻笑:“我们是夫妻,我看你有何不可?”
  更亲密的也做过了,他还能对着自己的妻子无动于衷不成?那可真是高估他。
  花千骨想到自己这已经是第三次被迫同他做档子亲密事了,不算第一次入梦时的情景,一次是现实里的他,一次是梦里的他,可总让她有些咽不下这口气。
  她和白子画彼此相爱,起初做这种事也是自愿的,所以她不会蠢到在事后寻死觅活什么的,一次都能接受,没道理多的接受不了。可有些事情就是不一样。
  在床上的他霸道至极,花千骨知道自己打不过也挣不开,索性转过身去默默拿起角落的衣服挨个穿起。
  白子画突然从后抱住她。
  “和我在一起,就让你这么难受吗?”
  第一次,他的语气这么轻这么低沉,轻到只有他们彼此听得见。
  花千骨掰开他箍在腰间的手,冷着脸继续穿衣服。
  白子画由着她穿好,在她下床时又将人拦住,莫名其妙来了句:
  “你那夜的想法,我同意了。”
  这下花千骨终于露出疑惑的神情,白子画轻声附在她耳畔说了句什么,她瞳孔一缩,猛地推搡他。
  怒斥:“我不同意!”
  那根本都不是她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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