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消失的掌门

  血灵的事有了点进展,一大早摩严就派落十一把白子画叫了下去,午饭的点都没回来。
  花千骨坐在秋千上荡啊荡,黑子画飘然上殿,手里提着一个不大的方盒子。
  “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
  花千骨瞥一眼他,接过打开,愣住。
  “口水鸡?”
  咽了咽口水,她忙问黑子画:“师父,你从哪儿弄的啊?”
  现在整个六界都被血灵祸害得差不多了,派内物资有限,她连在绝情殿做饭都得亲自下去跟厨房的师傅撒娇利诱讨食材,一只肉香四溢的口水鸡确实很吸引人。
  把盒子盖上颠颠抱进屋里,她要等白白回来一起吃~
  黑子画拂袖坐在白子画的椅子上,一手撑头。
  “自然是下凡买的。怎么?你还要给他留?”
  那人又饿不死。
  花千骨笑嘻嘻拉着他袖子晃啊晃,“常言道,有好东西要学会分享。白白每天那么累,我当然得多关心他啊~”
  “他还早着呢,你饿了自己先吃。”
  “你见过白白了?”
  “嗯,他忙着跟那帮掌门一起画符念咒,不到天黑回不来的。”
  花千骨好失望,“啊……这么久……”
  “乖,先吃,别饿着肚子。”黑子画微微一笑,打开食盒坐到她身边。
  作为经常吃素的肉食爱好者,花千骨不负期望地把半只鸡吃完了,黑子画给她擦了嘴,主动收拾碗筷。
  花千骨受宠若惊,一把拦住,“师父,我来吧。”
  虽然这个师父也是师父,但到底不是和她一起在凡间生活过的白白师父啊,怎么能让他收拾?
  黑子画毫不费力地将她按回去,“这点事为师还做得了,听话。”
  刚歇下来,一只活灵活现的纸鹤扑棱扑棱飞上绝情殿,花千骨惊喜地跑过去接住,纸鹤的嘴巴张张合合,白子画一贯清冷的声线放得温柔:
  “事情尚未处理完,中午不必等我,稍后会有厨房的弟子送饭上来,记得吃。”
  纸鹤才走,一个头戴白帽,腰系布巾的弟子一手提一个食盒踩着剑稳稳飞来,憨态可掬地隔着结界行礼。
  “弟子奉尊上之命前来送饭,劳烦夫人接一下。”
  “在的。”
  花千骨笑盈盈迈步出来,一身粉白洒金流仙裙勾勒出曼妙婀娜的身姿,眉眼浓丽,清丽绝伦,一步一行幽香馥郁。
  小弟子嘴微张,没出息地看傻了眼。
  外界都传尊上夫人容颜盛极有冠绝六界之势,此一见,果真妙人一个……
  笑了一声接过食盒,花千骨好心提醒他:“饭我拿到了,你走吧。”
  要是让黑师父瞧见,这小弟子命不久矣。
  “啊?哦!弟子这就走,这就走!”
  结界恢复,黑子画负手站在殿前台阶上,徐徐道了句:
  “多待在家里是有道理的,长得太美,野蜂浪蝶就会多。”
  总有一些歪瓜裂枣打他家小骨的主意,他,甚是烦闷。
  花千骨被逗笑了,“噗嗤”一声,走过来围着他有模有样地扇扇鼻子。
  “啊~好酸啊,谁家的醋瓶打翻了?
  师父你闻见没,小骨感觉隔着长留海都能闻到呢。”
  “……”
  不知说什么,黑子画优雅抬手,捏住她挺翘的小鼻头扯啊扯。
  “胆大了,连为师也敢打趣。”
  花千骨嘟着嘴笑得得意又欠扁,“谁让小骨太好看呢,师父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哼哼~她可是有很多人追的,师父大人得有危机感才对得起她的情有独钟啊~
  黑子画听罢,不可思议地托着她脸,哑然失笑。
  “谁教的你这么厚脸皮?”
  “我是徒弟你是师父,当然是您啦~”
  黑子画无语,“胡扯。”
  花千骨捂着脸嘻嘻的笑。
  黑子画指着食盒,问她:“那会儿光吃肉了,饱了没?没饱的话可以再吃点。”
  “不要,我吃了半只鸡呢,早就饱了。”
  “那这饭……”
  花千骨打开盖子,一个食盒装的米饭和两碟素菜,一个则装的蔬菜汤跟一盘金黄酥脆的小酥肉。
  这菜色一看就是白白师父选的。
  “师父,要不你把这些吃了吧?浪费多不好啊。”
  正逢多事之秋,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才是。
  想到这饭菜是白子画选的,黑子画语带不屑。
  “不吃。”
  “唔,那好吧。”
  想了想,花千骨提起食盒去找三小只。
  三小只是陵夷白虎、哼唧兽,还有睚眦兽的总称,前两个玩得挺好,可怜睚眦兽太小总被欺负。
  “小夷陵、哼唧、灿灿!”
  花千骨站在院中大喊几声,等了一会儿,三兽从不同角落钻出来。
  小夷陵,也就是是陵夷白虎,一身白白软软的毛毛又长又密,花千骨抱起在腿边打转的它猛吸了好几口。
  “哼唧——!”
  哼唧兽爪子刨地叫出声,不满美人主母只摸虎子不摸它。
  睚眦兽也来凑热闹。
  “嗷~”它也要香香的抱抱~
  撸够了,花千骨把小夷陵放下来,扭头打开食盒将菜挨个端出来。
  “有菜菜和肉肉喔,吃吗?”
  揉揉小肚子,她看着色相十足的饭菜叹了口气。
  要不是已经饱了,她是绝舍不得把师父选给自己的饭菜给三小只吃的,这三只敢不吃她就撸给它们看!
  转来转去地选,哼唧兽和小睚眦最后同时对香喷喷的小酥肉发起攻势,小夷陵则趴下来享受起两盘素菜。
  花千骨嘴角勾起,看它们吃得香,心情也跟着不错。
  黑子画远远看着,等午后天色明亮了些,便领着小骨在木廊下打坐修炼。
  *
  血灵围困长留至今,岛上天气一直阴沉沉的,偶尔雨停了也会一直打闷雷,岛上的人都好长时间没见过太阳了。
  白子画和摩严、笙箫默一合计,打算制作一种特殊镇邪符来对付初级态的血灵,其他掌门自然是乐得加入,如此不仅能跟着白子画学个一招两式,还可以趁机观察他修为到了哪一层。
  商讨好具体步骤,以白子画为首,十几人在大殿中央围坐成一圈,正中间放着一架悬浮的四方鼎,鼎旁边放着制符所需的各种材料。
  “十一,什么时辰了?”
  落十一看一眼沙漏,恭敬答:“回师父,马上申时。”
  “嗯,可以开始了。”
  白子画点头,两手在胸前交叉,以仙力画出一道银光熠熠的圆形法阵落到地上,摩严随即站上阵眼,使用秘法催动四方鼎旋转。
  笙箫默手里的药剂已经调配完毕,他向众掌门示意:“诸位道友,开始吧。”
  于是,众掌门稍作运气,随即同时摆出同一个施法手势,五颜六色的庞大真气汇成一股源源不断地往四方鼎送去。
  笙箫默走到正中央向鼎中滴入被血灵腐蚀之人的骨头所研成的灰,再按照常规的制符步骤陆续加入其他材料,光炼符这一步就耗时两个半。
  天色渐暗,落十一轻手轻脚点亮殿角的夜明珠,再坐回摩严身后为其护法。
  空气静默,在场的除了白子画,其余人全部打坐闭眼进入了忘我的修炼状态。
  不同的是,他们是反向输出真气和法力。
  大殿外或站或坐聚着乌泱泱一堆人,全是其他掌门的徒弟,有的甚至眯眼打起了瞌睡。
  花千骨躲在广场的石柱后偷偷瞧那边,黑子画一身黑衣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
  “师父,你说白白还有多久才能出来啊?”
  这都晚上了,也没见殿里出来半个人,难不成白师父今晚得通宵?
  没有师父当枕头,她睡觉会不安宁的……
  “你这么想见他,喊出来便是。”
  “可他还没忙完……”
  黑子画语气淡淡的:“难道你认为他会把事务看得比你重?”
  “这个嘛……也不是。”
  师父待她如何她最有发言权了,现在的他比前世闲暇不少,得了空就陪她,已经很少像今天这样很久见不到一面了。
  叹口气,花千骨打算原路返回。
  就在这时,黑子画忽然冷冷瞥了眼空气。泠泠光点汇聚,化成一个人的样子。
  看清来人,花千骨惊喜出声:“白白!”
  这个称呼……
  看一眼旁边冷然而立的影子,白子画勉强应声,手指拈起夹在花千骨发丝里的一瓣灼灼桃花。
  花千骨解释说:“师父下午带我去后山桃林摘桃子了,回头酿桃子酒。”
  “你不是沾酒就醉?”
  “可你已经答应不管我喝酒了啊~”
  不知道白白师父什么时候会反悔,趁着机会她得尽快为自己谋福利才是!能喝一杯是一杯。
  听她这话,白子画目露疑惑,“为师何时说过?”
  小骨酒量奇差,只他在的时候倒没什么,就怕人前她喝大了胡语乱来,不让喝酒也是为了她好。
  花千骨看他真的想不起来,气得捶了他一下,“白白师父你居然敢忘了!”
  是不是连说的那些情话也忘了?可她一直记着呢。
  小徒弟鼓着腮帮子满眼怨念,白子画仔细回忆了会儿,眼神微动。
  “你昏迷的时候能听见外界声音?”
  他唯一承诺过小骨不再拦她喝酒就是在她中咒昏迷的那段时日,除了这个,他当时……
  似乎还说了许多情话……
  花千骨扬眉嗯了声,白子画表情微窘。
  竟然都被小骨听到了……
  “怎么样,现在想起来了吧?白白师父你可不能耍赖啊!”花千骨不依地瘪嘴,挂件一样抱住他胳膊往后半蹲。
  黑子画插进来一嘴:“小骨只是在绝情殿喝酒,你若不答应,我便领着她去别处。”
  白子画瞬间冷脸,“你敢!”
  他眸子微眯,“我为何不敢,你有顾忌,我可没有。”
  本身他来长留就是因为小骨想来这儿,也是因为小骨依赖白子画更多,所以他才踏踏实实守着她,没寻他麻烦,也未争所谓的主位。
  小骨想要的他会为她拿来,不喜欢的他会除掉,想做的事想去的地方若白子画做不到,便由他来。
  整个长留乃至六界,值得他敛尽锋芒的唯小骨一人罢了。
  眼看情况不对,花千骨忙站中间打圆场:
  “谁也别说了!酒我要喝,而且就在绝情殿喝,白白师父和师父你们到时都要在。”
  一起喝总不会再有谁有意见了吧,喝醉了也有两个师父陪她,能出什么意外?
  白子画只能同意,才握住小骨的手,她推了推他:
  “好了~人我见到了,话也说了,白白师父你快些回去吧。小骨先回绝情殿,有什么话忙完回来再说~”
  她不是前世那个任性胡来的小弟子了,师父出来见她她很高兴,但正事也不能忽略。余生那么长,她不缺这点和师父相处的时间。
  难得她这么懂事,白子画清浅地笑,“好吧,但你要是等不住了就先睡。”
  他可以熬夜,小骨却绝不能。
  花千骨嗯嗯应是,手却舍不得松开,黑子画见状直接上前把他俩的手掰开。
  “又不是见最后一面,随我回去。”
  这时,长留殿忽然一阵骚动,只见等候在外的一众掌门弟子逃也似的散开,嘴里慌里慌张高喊着逃命的话。
  情势不对,师徒三人赶紧进殿,却见整个大殿空荡荡的,除了正中央静静悬浮的四方鼎,所有别派掌门都不见了,现场找不到一点异样的痕迹。
  白子画找遍长留殿的前前后后,仍不见摩严和笙箫默的身影,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花千骨没打扰他思考,耸耸鼻子去嗅四方鼎的味道,判断是在制符。
  看来,师父他们忙了一天为的就是这个。
  转身歉意地看着白子画,她攥紧袖口的白色花边,暗暗自责。
  如果她不跑过来,师父就不会离开大殿,师叔师伯还有各派掌门可能就不会消失……
  但又一想,两个师父都在附近的情况下,这些掌门还能人间蒸发,且是同一时间一起消失,说明根本不是意外。
  那之前师父一直在长留殿里,一点问题都没有,要么对方一直在暗处潜伏着等待时机,要么是趁师父不在大着胆子放手一干。
  师叔师伯修为都不弱,其他掌门修为比一般人强,却不及二尊。能将他们一起掳走,对方一定是比师叔师伯更强的存在,却一定弱于师父,要不然就不是悄悄下手而是大张旗鼓了。
  师父贵为长留上仙,地位尊崇,又做过掌门,明里暗里的敌人一抓一大把,只要利益不同有过冲突的都可能是。
  长留现今的地位很微妙,也从不主动惹事,谈不上多大威胁。
  如果只是想对某些人下手,那何必一次带走所有掌门呢?
  综上,在这件事上对方明显是冲着人来的,而非门派。
  如今所有人都不见了,目击证人可能只有那些别派掌门的徒弟,他们刚刚又那样,说明那会儿一定发生了什么。
  快速分析完前后关系,花千骨对白子画说:
  “师父,我们把那些掌门的弟子叫过来吧,他们中应该有人能提供点线索。”
  白子画也是这么想的,“我这就让人去找他们。”
  长留山外到处都是血灵,那些弟子一定还在山上。
  这时,黑子画走了过来。
  “何必那么麻烦,直接变过来就是。”
  “啊?”
  花千骨起先没懂他的意思,下一秒就见他默念了个她没听过的咒语,下一秒咚咚咚的落地声接连响起,那些跑掉的弟子都回来了。
  他们尚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一抬头却见到并肩而立的一男一女,男子一身银纹广袖白衣,容貌俊美,身量挺拔,一半墨发丝绸般披泻在背后,目凉如水。
  不知谁先喊了一声尊上,其余人反应过来,咚咚咚跪倒一片。
  白子画直接问:“你们一直守在长留殿外,可知方才殿内发生了什么?”
  弟子们面面相对,半晌,有人紧张道:
  “回尊上,那会儿我们当中有人困了,就想靠着殿门休息片刻,谁曾想刚一靠近殿门就自己打开来,随后一大群长着人脸的红蜘蛛爬了出来,个个都有拳头大小,我们被吓到才跑开的。”
  他现在还记得那人脸蜘蛛的样子,实在太吓人了。
  花千骨不知为何想起了第一次在茅山见过的血乌鸦。
  又问了些情况,白子画挥挥手让他们下去,随后皱眉不语。
  黑子画现身,说到:“我们当时都在,都没看到什么人脸蜘蛛,那些弟子看到的可能是被人刻意制造的幻像。”
  真有什么古怪,他和白子画不可能发现不了,谅那些人也没胆子说谎。
  既然问题不在他们这儿,那假的就只有那些弟子和他们看到的听到的。
  花千骨沉默着没说什么,又过了会儿,白子画牵起她的手往外走,“先回去吧。”
  晚上,花千骨趴在他怀里乖乖的没闹腾,白子画望着床顶,手有一下没一下拍她的后背。
  花千骨知道,他在想那些掌门消失的事。
  良久,“小骨。”
  花千骨嗯了声,抬头看他。
  白子画过了会儿说:“明天我们去一趟南海吧。”
  “师父?”
  花千骨微怔,旋即想到什么,手一下子握紧。
  白子画还在说:“就我们两个去,让影子留下来驻守长留。”
  影子本就是他的一部分,外人是看不出问题的。有他在,长留无忧,他和小骨也能没有后顾无忧地去做想做的事。
  花千骨唇瓣微抿,敛眸隐去眼底的情绪,轻轻抱住他。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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