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唯愿君安（86）
“不说是吧……”那句干巴巴的回答自然是不能让方多病信服，他也不会因为怜香惜玉便放掉任何一个嫌犯，所以对芷榆姑娘的态度有些凶巴巴的。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芷榆因为吃痛，不受控制的松开了手里的木桶。
木桶落地，里头的东西自然都落了出来。
那木桶看上去是个装菜叶子的桶，里头的东西却不只是有菜叶子。
那金银首饰叮铃哐啷的掉了一地。
方多病见状，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容“之前手上戴着那么多镯子，就是为了掩盖被金满堂抓伤的伤口吧。”
方多病说着顺势拉下他的袖口，手腕处那一道道伤口被瞬间暴露了出来。可能伤口与他想象中并不一样，一道叠着一道分明是用刀划伤的。受力非常均匀，并不是在挣扎中所造成的伤痕。
这预料之外的伤痕让方多病惊讶又疑惑。还没等他多看两眼，芷榆便猛的挣开他的手，丢下手里的东西就要逃跑。
只是还没跑出去几步，就被赶来的宗政明珠一掌劈晕了过去。
“还想畏罪潜逃。”
“你这是干什么！”看到那一道道伤，方多病明白这件事并没有那么单纯，其中必定另有蹊跷，所以对于宗政明珠这种粗鲁的行径，他感到非常的不满。
“凶手找到了自然是要关进柴房好好审问了。”宗政明珠一副高高在上的得意样“把人带走。”
……
可怜的芷榆姑娘就这么被人拖到了柴房。宗政明珠的手下打了水来，一瓢冰水直接泼到她的脸上。
宗政明珠看着芷榆“这么如花似玉的姑娘我都不好意思动刑了。说吧，泊蓝人头在何处？”
芷榆仓皇解释“我不知道，人不是我杀死的，我没有拿泊蓝人头。”
可她的解释在宗政明珠眼里不过是嘴硬。
“不说，是吧？”宗政明珠抬起手就要打下去，芷榆下意识的抱头护住自己。
方多病一把拉住宗政明珠的手“监察司滥用私刑，若是有人在朝上参上这一本，你说会不会龙颜大怒呢？”
宗政明珠虽是满怀怒意，却不敢多说什么。宗政家如今是很得圣心，但……前提是，他们在皇上眼中得是听话的人才行。否则……伴君如伴虎。丢了圣心，就失去了一切，包括性命。
“把这女人给我看好了，任何人不得靠近。”宗政明珠看向方多病“她一日不说，我便一日不给她水粮。我倒是要看看她能撑到几时。”
众人离开，方多病还想和芷榆说着什么，却被宗政明珠的手下提醒，无奈只能离去。
可等他出门却隐隐感觉到有人在监视着柴房，心中便暗自记下了这件事。
……
“李莲花！”方多病匆忙回到自己房间“刚才发生的事你听说了吗？”
李莲花喝了一口茶“宗政明珠闹那么大的动静，这庄子里谁不知道？”
“我跟你讲这件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方多病拉开椅子坐到他旁边“我们之前不是猜想她戴手镯是为了遮挡手上的伤吗？这个芷榆姑娘奇怪的很，她手上确实有伤，但不像是和他人扭打在一起造成的伤，那伤口多而不乱，受力均匀，伤口平整，没有适合挣扎的痕迹。反倒像是……”
方多病拉着李莲花的手腕，抬起另一只手做刀割的动作“倒像是有另外的人这样……一刀一刀的割下去。”
花花嫌弃的拍开他的手“还有什么别的发现吗？她就没有说什么？”
方多病摇了摇头“她就只说人不是他杀的，泊蓝人头也不是她拿的。至于其他的，她一个字也不愿意说。现在被宗政明珠囚禁在柴房，断了粮食和水，也不知道就她那个身体能撑多久。”
两人安静下来，李莲花摩挲着手指，不知道在思考着些什么。
“哦，对了！”方多病突然想到了什么“刚才我从柴房出来的时候，总感觉有人在盯着的柴房！你说会不会……”
“会不会等入夜不就知道了吗？”李莲花打断他的猜测“不查案就回去休息吧，晚上还有的忙呢。”
“谁说不查！”方多病双手抱臂，翻了个白眼“本少爷忙着呢，没这个闲工夫在这儿和你一同喝茶。”
“走了！”
……
莲花楼
孟长离已经制作好了假货，便立刻赶往元宝山庄，熟门熟路的摸到了金常宝的房间，趁着没人，换走了那枚真冰片。
回到莲花楼，长离将冰片缝进发带之中，然后将发带编在头发里。
刚收拾好，这外头便传来了信鹰的声音。
长离熟练的打开窗户，用坚韧的布甲裹住自己的手臂，那鹰便飞了进来，落在了她的手臂上。
取下信纸，长离脸色一变，迅速收拾东西，快马加鞭离开了莲花楼。
直到看到了那个熟悉的人影，长离才减慢了速度。
坐在马车外头的若风远远的看清了来人，便恭敬的对着马车里头的人低声说道“阁主，孟姑娘来了。”
“嗯……”汤老缓缓的应了一声“你走吧，一会儿我让长离丫头去叫你。”
“是。”
长离将自己的马靠近汤老的马车，和准备离开的若风对视一眼，点头打了个招呼。待人走远，这才下马上了马车。
“丫头，来啦？”一见到长离，汤老便收起了那一副严肃的表情。
“汤老，许久不见，近来身体可好？”长离坐到汤老身边，一边问着话，一边就将手搭到了汤老的手腕上。
汤老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让长离为他诊脉。直到这丫头确认了他的身体情况，才乐呵呵的拍了拍她的脑袋。
“你这丫头，我身子骨可硬朗着呢！每每见面，这头一件事儿就是给我检查身体。你呀你呀~难道，在你眼里我就真是个糟老头子不成？”
“汤爷爷~您分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好啦好啦，不逗你了。”汤老收起那副笑脸“你记着要见我一面是为何事？”
“我想让您去查一群人。”孟长离也严肃了起来。
汤老微微皱眉“哦？查人？什么人？”
“汤老可还记得南胤国？”
一听到这个名字，汤老坐直了身子，倒吸了一口凉气，然后眉头紧锁，心生防备“南胤……倒是许久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了。你怎么会突然提起此事？”
“南胤灭国之时，汤老您应该已经入朝为官了吧。”
“傻姑娘，你还真当老夫是个老妖怪不成。”汤老眯了眯眼笑骂道“南胤灭国之时，老夫还只是个未成形的胎儿呐！”汤老似乎是陷入了回忆“只是，老夫的父亲却是那件事的亲历者没错……”
这件事并不是什么秘密，只要有心就可以打听的到，所以汤老并未想着隐瞒此事。
“八十年前……光庆帝尚且年幼，却被熙成帝勒令接手剿灭南胤之事。此事提的仓促，光庆帝却不敢怠慢，立刻召集了太师太傅以及所有门生商议此事，老夫的父亲便在其中。”
“熙成帝心中一直有一个芳玑王，即使芳玑王是被他下令赐死的，他也还是熙成帝最疼爱的皇子。甚至熙成帝会提出要灭南胤，或多或少也有芳玑王的原因。芳玑王像一座大山，永远压在光庆帝的身上。皇子众多，谁也不知道光庆帝能不能真的得到皇位。所以，为了自己太子的位置更加稳固，光庆帝很需要这个功绩来提升自己在熙成帝心中的地位。”
“为此，光庆帝与归属他的一众臣子谋划了近五年，最后一举出兵，将南胤一网打尽。在此期间，我朝死伤无数，但结果终究是好的。”
汤老看向孟长离“所以……你为何突然提起南胤？”
长离神情严肃“汤老，我若是说……南胤之事未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您该是如何？”
“死而不僵？”汤老眯了眯眼，眼神里闪过一丝狠厉“什么意思……南胤虽有残党，但南胤皇族可是当着熙成与光庆二帝的面被尽数斩杀。群龙无首之下，又怎会……”
“就是因为群龙无首才更加可怕。”长离出声反驳“数十年之间，南胤残党早已与我朝百姓融合在一起，有的有钱，有的有势。若是这时候有南胤皇族的余孽兴起，或是有人自称为南胤皇室，此事又当如何？”
“汤老……您别忘了，我朝习武之人众多。但我朝皇帝却将那些人尽数退了出去。一句江湖事江湖了便毁了一切。江湖儿女一向豪迈随心，最是崇尚自由。若没有好的带领，这些武林中人又怎么会效忠于朝廷。南胤人善用痋虫，若没有高手相助，只怕我朝百姓将落入水深火热的境地。”
汤老是何等的人精，怎么会不明白这话中的意思“你会有这种想法可是发现了什么。”
“如今还只是猜测。”长离并没有将所有事情全部坦诚出来，毕竟，万圣道的账，要一笔一笔算！
“我与夫君游历江湖多年，自然能感受到一些其中的风云。十年前，正道武林之首四顾门与魔道金鸳盟分明已经签了停战合约，却又突然打了起来，结果打了个两败俱伤。双方皆是元气大伤，可此事不会没有一个得利者。”
“所以……你怀疑谁？”
“还只是怀疑，没有证据不敢妄下结论。”
见她这个态度，汤老立刻明白过来，笑骂着拍了拍她的脑袋“你这个小狐狸，绕了那么一大圈结果最重要的倒是不愿意说了。说吧……这次走想问我要谁啊？”
“嘻嘻~”长离故作乖巧的挪到汤老身边，一脸讨好的给他揉着肩膀“这不是……实在没什么朋友嘛~”
“哎呀~汤爷爷~您是知道的，我和我家夫君那向来是谁也不亲近，自然没有合适的人选啦。”
“我看不是你家夫君，而是你吧。”汤老指了指长离“你这丫头，这些年就是一门心思扑在那个臭小子身上，对别人，尤其是和那小子没关系的人，你是看都看的看一眼。”
“谁说的！我心怀天下好不好，不然能和您谋划那要命的事儿吗！我这也是为了百姓啊~您就帮帮我吧！”长离是知道的，汤老阁主查过他们夫妻二人。她马甲多，穿的又牢，不怕他查。至于李莲花……他连样貌身形都变了，就更不怕他查了。
汤老也知道这两人不一般，否则也不会浑身都是谜团，就连身份来历都是两眼一抹黑。但是，他们二人又确实是心善的，对他又向来是身正不怕影子斜，一直坦然的很。秉承着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原则，再加上他收到的消息，对这两个小孩儿，他虽有防范，倒也不至于起什么特别大的疑心。
“说吧，要谁？”
长离立刻说出今日最终的目的“我想借若影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