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给你一脚
航程过半，海面升起薄薄的白雾。盘霜极目远眺，远处的海平线上银白的圆月散发着冷冷清光。划在前面的船队传来一声声豪迈悠远的长调，又敲起皮鼓，后面的人轻拍船桨跟着调子一声高过一声的唱和。韵律质朴，朗朗上口。
老伯拿出一个大海螺又找出一个小海螺递给小五，示意他放在嘴边吹。小五学着老伯的样子，用力的吸一口气，嘟着脸蛋对着海螺吹了一口“呜~呜~”！
盘霜跟着节奏轻拍船沿，又教他用海螺跟后面的船队打招呼。后面的船队也十分配合，这边呜呜两声，后边就嘿哟嘿哟。小五越吹越大声，小脸红扑扑的眼睛亮晶晶的十分兴奋。盘霜见他玩得好，又指着船只教他数数，谁知数到后面发现他们自己的船不见了！
盘霜刷的站了起来，向周围的海面眺望。只见船队的斜后方有一个黑点极快的往反方向划去。不用想，一定是那个不敢看着她说话的小伙子划着她的船回海湾了！竟敢偷她的船去送死，扣她功德，这可是无妄之灾啊！
“老伯，我的船怎么不见了！不是说帮我划回去吗？我数着不对啊?”
老伯闻言停下摇浆，朝着后边的船队喝骂“小海那兔崽子呢，怎么把客人的船给丢了?真是皮痒了！”真是的一个一个的都不省心！
众人嘻嘻哈哈的传话，这个问小海不是都不敢看人家姑娘嘛，怎么敢丢船。又有说小海年纪小力气不足划不回去了。好一会，那个叫小海的腼腆男孩还是没有回话。
老伯收起船桨，颤颤巍巍的扶着桅杆站直了身体。黝黑的脸庞上看不出神色，他的视线将船队上的人一一辨认。终是不死心的喊道“看看你们的船队，小海这兔崽子藏哪条船上了！。”
陆陆续续的，各处都给了回应。才真的确定了小海连同船只都不见了。他们也没有看到他是怎么离开船队，喧闹的人们安静下来，船只也停止前进，所有人都目光灼灼的望着盘霜。
盘霜将贴着自己的小五搂进怀里，眉头紧皱“我也是方才才发现我的船不见了，这可怎么办究竟是何事让他丢下我们自己离开呢？“
老伯黑沉着脸环视众人，摩挲着手心的桅杆“你们有谁看到小海离队?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不老实待回了村子一起罚！“
“我们离得远，不曾看见。”
“我们倒是离得近些，可也没有注意看呀”
“我看那小崽子八成是回海湾去了，不然还需要避着人?”
“这倒是真有可能，倔牛一个”
众人议论纷纷，老伯显然也有此想法。他快速的点了15个人，三人一船，调转船头往海湾划去，让其它人带着鱼先回村子里等着。同去的盘霜又当了回多余的客人，她想以后这个村子接生意怕是不愿意再带陌生人出海捕鱼了。
盘霜坐的这艘船是两个老练的壮汉一起划，走在最前面。将小五“哄睡”后，她半趴在船头紧紧的盯着前方，她已经“看到”那名叫小海的小伙子划到了海湾入口，海湾下还有一名修士手持灵剑正与丑鱼交战，试图逼它离开这片凡人的海域。
盘霜观察一会，就知道这修士是打不过这丑鱼的。现在海面如此平静且小海迟迟进不去海湾，想来是修士有结界或者阵盘之类的灵器，只是不知道他的结界可以撑多久？而她又如何将这些人带回去?罢了，大不了到时找个机会给丑鱼一脚送它回家！
朝阳在海平面上露出一丝光辉，将那一片天空都染成了橘黄色。当盘霜他们赶到海湾入口时，只看到一只孤零零的船被铁锚定在海湾西侧的礁石上。一名壮汉靠近船只两步就跨了上去，他躬身在船里一通翻找两手空空的出来“这小子真的下水了，渔网和鱼衣都不见了。村长，让我下去找他吧！?”
老伯摆摆手让人划着船围着转了一圈，在船尾找到一个鱼线绑着的浮标。“还不算笨，知道留下浮标。哼！”老伯拎起鱼线顺着起线痕迹又找到了几处浮标，这是他们村专门用来确定船只方向的。确定了位置，又安排了下水的人。两名壮汉穿着黑漆漆鱼衣扑通一声就跳了下去。
盘霜这个时候才算知道为啥他们并不是十分着急，这鱼衣分明是退化的鲛人皮。啧啧啧，当年这个大陆的灵气枯竭带来的影响的确厉害，连鲛人皮都只能当个小氧气瓶使用，要知道以前的鲛人可是海中大族！强悍无比！
正感慨间着，红彤彤的太阳一下就跃出海平线，薄雾散去，幽蓝的海面如一块落入凡间的宝石闪闪发光。此时两人下去也已经有了小半个时辰，盘霜左右看看故作疑惑的问道“老伯，他们这么久还不上来怎么不见您担心呀?”
“无事，他们自有分寸。”老伯取出一根肉干递给盘霜。又对着其它人喊道“吃点东西，等下要出大力。”
拿着肉干撕咬下一条肉丝，嗯，除了有点硬有点柴有点干总体来说还是挺香的。盘霜抽空瞥了一眼越来越碎的结界，又咬下一条肉丝，多吃点！她等会也是要出力的！
与此同时，最先下海的小伙子已经下潜到丑鱼的上方。漆黑的鱼衣散发出微弱的光芒，他知道鱼衣也快到了极限，再不上去他会葬身于此。可他不甘心！他的脚下就是一个发着微光的圆光鱼群，只要他能撞碎这个看不见的屏障，只要能捞上一网他就马上回去。
小伙连续用力的撞击，让这处水下升起密密麻麻气泡。原本还不确定位置的两名壮汉循着气泡一路下潜，借着鱼衣的微光看到了在疯狂撞击什么东西的小伙子。两人迅速游了过去，一人一边抓住小伙子的手臂就要带他回去。
小伙子挣扎着，用脚蹬了两下结界又疯狂示意那里的鱼群。两名壮汉犹豫了一下，也发狠的往结界撞去。盘霜在船上看得心惊胆战，退化的鲛人也是鲛人啊，对现在的修士来说是不值钱。但，好歹也曾是水族大佬，这小破结界本来就快碎了这样的撞击会被他们提前破开结界的！
盘霜麻爪了，无语了，脑壳痛了。她之前算好的，等他们回来上了船，结界就差不多要碎了，到时候她再要求自己划船回去。然后稍微划慢一点，估计都不用出海湾结界就会碎掉。到时海底的打斗会掀起巨浪，船队肯定会被冲散，她找个机会直接一秒下海给丑鱼一脚送它回老家顺便带着小五瞬回太华山。
可如今，底下那个小修士自身难保。他们三人又离得这么近，一旦碎掉打斗的余波能让他们葬身海底。
就在盘霜心中纠结着要不要出手的时候，原本平静的海面忽然翻滚起来，一层层白浪此起彼伏，底下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喷薄而出。
“大家穿上鱼衣，快！”老伯套着漆黑的鱼衣努力的稳住渔船，盘霜抓着手中的鱼衣给裹住背着的小五，自己的却手忙脚乱的迟迟穿不上。又一阵巨浪打来，她抓住这个机会，顺势翻下了海。
海下一片狼藉，泥沙海草海鱼被搅浑在一起形成一个个小龙卷。盘霜闭紧嘴巴和眼睛，凭感觉如光一般在水里穿梭踢人，通通都是一脚送到海湾，到了上面有着鱼衣保护应该是无事的。
确定海底并无他人以后，盘霜贴近丑鱼，无视它嗯嗯嗯嗯的撒娇，捏着尾鳍贴着海底对准它肥肥的尾巴往海兽的领海一脚踢出去。只见咻的一串气泡升起，丑鱼如一个球一般贴着海底消失在原地，盘霜也随着气泡光遁而去。
春日午后的阳光温暖且明媚，巨浪翻涌着的海面慢慢的平息。劫后重生的人们筋疲力尽的瘫倒在船上随波逐流，直到和煦的暖风自陆地上袭来，昏睡着的人们才陆陆续续的被风唤醒。
“我们怎么来到这里?”
“村长呢”
“快看看有没有少人！”
“小海在我这里！”
。。。。。。。
先恢复过来的几个壮汉，互相搀扶着爬上礁石，略一观察便放下心来。这里就在海湾西面的浅水区，旁边就是绵延的入海的山丘。顾不上休息，几人又各自划着船将散落的船只拖到礁石边绑好。
正忙碌着，衣饰华丽，整洁干净的少年修士提着一袋子野果从山丘上走来。他跳到礁石上，微昂着头清凌凌的双眸瞥了一眼在海面上埋头苦干的壮汉“咳咳！我乃南陆容家。。。。”
话都没有说完，几名壮汉对着突然冒出来个少年，用手弩往他脚下的礁石上射了一箭！
少年盯着鞋尖前没入礁石的箭簇，猛吸了几口气。若不是与那妖兽大战后耗尽了灵力，他一定要将这帮恩将仇报的凡人全扔回海里喂鱼！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手持手弩的壮汉警惕的打量着眼前衣饰华丽肤白胜雪的少年。他可以肯定这少年绝对不是他们散修镇的人，此处日晒充足气候分明。众人肤色普遍偏黑黄，就算是修士都比别处的修士黑壮！
咻！短促的风哨声后又一根利剑没入礁石。“快说！你从哪里来的！”
少年被气得，头顶冒烟双眼通红“一群蛮人，如果不是我将你们的船只赶到这里，你们早被妖兽吃掉了！”
“你是仙人?”几人面面相觑，他们都未见过年纪如此小的仙人一时也分不清真假。商议半晌身穿灰色短葛的壮汉小心翼翼的上前“仙人，不是我们不信您。只是我们从未见过如您这般年少的，您可不可以施展个法术让大伙看下?”
少年微挑着眉睨着恭敬许多的渔民“这有何难，待我打坐后恢复了灵力，小小法术还不是手到擒来！不过你们那边那个人，啧啧啧，这样的重伤。。”
几人顺着少年下巴指着的方向看去，小海斜靠着船舱紧闭双目，人事不知。
“仙人，您大人有大量原谅我们方才无礼吧。”
“小海家里还只有一个老祖母要照顾，他要是活不成那可咋办”
“是呀，请仙人救救小海吧！”
“咳咳”少年人背着手，仰着头“此前我与海中的妖兽交战耗尽了力气，我需要个安静的地方恢复灵力。”
“我们村子里就有专门给仙人休息的房子，您先坐一会儿，我们将船绑好就带您回去！”
少年看着眼前几个十分恭敬的渔民矜持的点了点头。他自礁石上轻轻一跃落到小海的船上，自顾自的打坐调息。
几人迅速的对视一眼，也不再说话。各自忙活着将船只连接好，将一切都弄好后。披着橘红的霞光往回家的方向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