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给你拜年

  陈希小鹿般的清眸瞬间被点亮，“什么奖励？”
  “保密。”
  为了这该死的神秘感，陈希也得拼一把。
  到底要看看是个啥奖励。
  林易语调随意，继续问她，像是在闲谈，“长大以后想做什么？”
  如果在陈希小时候听到这个问题，答起来是很容易的。
  什么科学家，天文学家，大明星等等，总之什么高大上说什么。
  嘴瘾还是要过一把的。
  但是到了他们这个年纪，范围缩小了很多，方向也更现实了些。
  陈希墨眸扫过略想了下，“我想做与人打交道少点的事情。”
  听到她的答案，林易表示理解，他轻轻颌首，“想法很特别，却也正常。不过人步入了社会，就少不了与人打交道，就算没有工作中的联系，还有生活上的，你可能觉得与人的关系上不是很好处理，这里面也是有方法的，不要先入为主地定性自己，调动紧张的情绪，去淡化处理，与人相处中，不在意是最高级的处理方法。”
  陈希喜欢听他讲的道理，不同于刚与他交流时，一个Fm一个Am的两个频道。
  现在的她基本能和他调整到同频共振，能理解透他的意思。
  林易表情自然道：“没事，到你选专业时我会帮你看。”
  陈希讶然地看着他，没想到他还打算到了那个时候。
  林易视线对接过来，凝视她眸底，表情依旧淡淡，“怎么，到时候不需要我了？”
  “不不不，当然需要。。。”
  这求之不得。
  陈希总以为他上大学走了，就再难见到了，没想到他还计划的这么远，这远远的计划里竟然还有自己，这才是陈希没有想到的地方。
  陈希认为自己何其有幸遇到这样负责的老师。
  他应该去学个师范，当个教授。
  估计以后能桃李满天下。
  期末考试结束，陈希的数学提高了十五分，在班里进步了几个名次。
  她很高兴。
  ---
  新年如约而至，陈希依然不喜欢过新年。
  但她已经学会了接受，接受自己对过年的不喜欢，接受奶奶对她的不喜欢。
  接受的下一步是要学着去不在意，分散精力。
  她离开热闹的客厅，走到隔壁房间里拿起电话，给姥姥打了个电话拜年，又约好了回去的时间。
  然后她又按照电话本里记的号码打给了孟小溪。
  两人嘀嘀咕咕聊了一阵，孟小溪太忙了，不时能听到有人叫她。
  两人互道了一声新年快乐后。
  陈希这边又重归于沉寂。
  她突然想起了林易，人家辛辛苦苦教自己这么久，是应该打个电话拜个年，还可以问候下林奶奶和林爷爷，林家的电话她也记在了电话簿上。
  这个想法只在一瞬间完成了生根发芽开花到结果。
  她果断拿起了电话，滴滴滴按键拨通。
  等待时听那不紧不慢的嘟嘟声时，陈希的手指转弄着长长的电话线。
  脑子里预想着要拜年的吉祥话。
  “喂。”
  清冽好听的男声从电话听筒中传来。
  声调随和。
  陈希好像是第一次给他打电话，不见其人，只闻其声，却也这样好听。
  如清风拂过山岗。
  她忽然无由来的有些紧张，一脑子的话堵在了嗓子里，只是轻轻呼吸着。
  卡壳了。
  漫长的十秒钟过去后。
  电话筒里传来一声确认的问话，“是你吗，陈希？”
  陈希这才像被点开穴道般，忙承认道：“嗯。。。是我，林易哥，给你打电话，想祝福你新年快乐，替我向林奶奶和林爷爷说一声新年快乐。。。”
  对面的人轻轻笑了，陈希感觉自己又被清风拂过。
  快醉了。
  他清朗道：“谢谢，你也是，新年快乐。”
  接下来，话筒里又没了话语，是相互间清清浅浅的呼吸声。
  “你吃饭了吗？”
  “还没有，一会就开饭。你。。。怎么知道是我？”
  对面的声音带着淡淡的笑意，“猜的。”
  陈希由衷道：“你好聪明。我其实。。。心里很感谢你，这些年帮助我这么多，希望你永远幸福快乐。”
  对面是几秒钟的沉默，“别客气。”
  最后两人互道再见。
  放下电话，陈希坐在椅子上呼出一口气，感觉心里莫名地圆满，带着淡淡的兴奋，她发自心底地开心。
  再次回到热闹的客厅里，奶奶和王淑贞正围着陈嘉然进行个人问题的讨论。
  陈嘉然工作才刚不到一年她们就急的不行了，仿佛她再不找男朋友就嫁不出去一般。
  陈希用可怜的眼神看了陈嘉然一眼，这才大年三十，仅限于家人内部催婚催男友。
  到了年初一，村里的大妈们催婚那才叫一个花样百出。
  直接能让你羞愤地出不了门。
  姐姐的心态却很稳，该吃吃，该乐乐。
  陈希暗暗撇嘴，光催有什么用，多介绍些优质的男孩子那才叫有诚意的催婚。
  这是妥妥地看笑话。
  气人有，笑人无。
  姐姐这么优秀还用你们担心！
  此时她还是个局外人。
  岂不知，多少年后，陈希也会是被催的那一个，不知她到时候会如何应对。
  过完年，陈希跟王淑贞去了姥姥家。
  陈希用自己的压岁钱给姥姥买了些爱吃的甜点，还给她买了一双鞋底格外柔软的老北京布鞋。
  姥姥试了试鞋子，大小正好，她的眼睛都要笑弯了。
  晚上睡觉时陈希打来热水上手给姥姥洗脚。
  姥姥的脚很大，四十一码。
  与她差不多年龄的老人都是标配的三寸小脚，唯有她一枝独秀。
  姥姥眯着眼睛给她讲述陈年的故事，当年太姥姥给她裹脚，刚裹了没几天，社会上解放了，不让裹脚了。
  于是她果断拆掉裹脚绳与裹脚布，那被虐待了几天的脚就报复性地长的越来越长。
  看的太姥姥直傻眼。
  陈希一边笑一边听这反复讲述多遍的年代故事。
  她用软布给姥姥擦干净，就端了盆出门倒水。
  ---
  开学后又是按部就班的紧张学习。
  和暖的春风吹开了路边无名百花，也吹落了孩子们身上厚重的外套。
  周五下午，不用上晚自习，放学比较早。
  陈希推着自行车，准备骑行回家，却发现车后带没气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被玻璃扎的。
  她没让孟小溪等她。
  同学陆陆续续都骑行走了。
  关于放学这件事，没人能比学生更积极。
  渐渐空荡下来的校园里，她一个人慢慢推着车子向外走。
  夕阳晚霞染红了天边，五彩的霞光照射到学校宣传栏的金属框架上，反射出好看又耀眼的光芒。
  陈希抬手遮了遮眼前的五彩炫目，不经意向宣传栏望去。
  只一眼便被中间那男孩的头像吸引了全部的目光。
  那是关于林易和另两名学霸被提前录取的喜报。
  陈希推着自行车，慢慢走近那宣传栏，细细看着。
  林易的照片在最上面。
  照片上的他面容白净俊朗，眼眸漆黑明亮，底蕴静默，表情严肃认真，纯白色的衬衣很显他的清透气质。
  陈希旁若无人地看了许久，得出了结论。
  他长的真好看。
  突然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陈希？”
  透过宣传栏玻璃的反射，陈希隐隐看到林易清隽高挑的身影。
  她的表情立时便卡住了。
  完了！他肯定觉得自己的脑子秀逗了，每周都能见他，放着热乎乎的大活人不看，傻子一样杵在这里盯着他的照片不放。
  God！
  救救我吧。
  她可以接受任何死法，唯独不能接受当场社死。
  此时她脑子里是电影蜀山里面孤月大师被攻击后的场景，张柏芝扮演的孤月整个人唯美地破碎被风吹走。
  她感觉自己也要原地破碎了，春风快猛猛地吹过来，顺道把自己带走吧，一片渣都不要剩下。
  遐想微顿后，陈希掐着手心，认命般狠狠地紧闭了下双目，瞬间又恢复原样。
  她讪讪地回过头看向他，声线尽量平和，礼貌打招呼，“林易哥，好巧。”
  “我在看。。。新闻。”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解释。
  说罢她还专门指了指喜报旁边的一则关于教育的新闻。
  那文章行文严肃，专业词汇云集，是基本没什么人读的类型。
  夕阳下的林易长腿撑地，跨坐在自行车上，一手扶着车把，一手捏着刹车，显然是突然停下来的，他身穿简单宽大的纯色卫衣，深色长裤，白色的运动板鞋，少年青春气息逼人。
  他沐浴在金黄色的光芒里，整个人如同发着光一般。
  打量着她不自然的窘态，林易眉间含了些了然，不想让她尴尬，转了话题，“怎么还不回家？”
  陈希的面色这才自然起来，声调放平，“车子扎带了，我准备推去修一下。”
  林易简单嗯了一声，骑车先走了。
  看他走远，陈希浑身这才如同卸了力一般塌下了肩膀。
  她不再看宣传栏，推着车子略略沮丧地向校外走去。
  不多时林易又骑车返回来，停在了她的身边。
  陈希奇怪地抬起头来看着他，不知道他还有什么事。
  “修车的人今天没来。”
  陈希眉头皱了起来，“啊。。。”
  林易继续建议道：“这样，你把车子放学校，我带你回去，等回校时再去修就行。”
  这是个不错又可行的建议，做为相熟的朋友，陈希没有矫情，点头答应了下来。
  走了无数遍的路，这次陈希心里却是不一样的感觉。
  坐在后座上的她一手扶了后座边上的金属，另一只手紧紧捏着林易的一点点衣角。
  她整个身体在微微的颠簸中努力寻找着平衡。
  和煦微风如姥姥的手一般从身后温柔地拂起她长长的马尾。
  陈希抬头看向林易的后背，那后背看上去很坚实，隐隐有力量感。
  他的身上有一股衣服洗过的清新味道。
  她侧头定睛远处渐渐隐入天际的壮美夕阳。
  清亮的眸子里染了一丝淡淡的霞光。
  她不知道此时的自己格外灵动娇美。
  陈希心中不无感慨道，落日真谦逊啊，从不对我的人间挑三拣四，总是把最美的一面让我看到。
  自行车如蝴蝶般灵轻巧地穿过一条又一条的街道。
  入眼的是陌生的行人，林立的楼房，华丽的酒店，一段一段的红绿灯。
  陈希像是第一次见到一样，细细欣赏一路的风景。
  “抓紧，前面是下坡。”
  听到林易提醒的话，陈希有点小小的紧张，她感觉自己抓的够紧了。
  突如其来的一个小的颠簸，陈希吓了一跳，害怕自己会掉下去，她瞬间松开了抓着他衣服的手，改成了环了他的腰，就像平日里坐在王淑贞自行车上的姿势一样。
  感受到她手势的变化，林易的唇角不易察觉地露出一丝好看的弧度。
  他手里依旧稳稳地把控着方向。
  等到路途平稳了，陈希后知后觉这个姿势比较不自然，她这才不着痕迹地慢慢收回了环着他的手臂。
  又改成了捏衣角。
  到了家门口，林奶奶正弯着腰在菜地里松土，她准备种点韭菜。
  自己种的韭菜吃着放心，就怕大棚里的药太多。
  她老远就看到林易骑车带着陈希回来。
  车子停下后，陈希从车上跳了下来。
  “谢谢林易哥。”
  林易不易察觉地笑笑。
  道谢后，陈希背着包兔子一样跑向林奶奶的位置。
  “林奶奶，我和林易哥一起回来了。”
  “看到了，以后让他带你上学就行。”
  “不是，是我的车子扎带了，林易哥才把我带回来的。”
  林奶奶笑笑，了然道：“对，以后有事找他就对了，谁让他是哥哥。”
  “好吧。。。”
  林易见地里没有东西往回拿，便径直推着车子往家走。
  他身后照旧是一老一小的叽叽喳喳。
  他的脑子里却是夕阳下陈希独自站在宣传栏前静静注视自己照片的认真模样。
  她身形纤秀笔直，和煦清风拂起她长长的马尾，画面清纯而唯美。
  真是个傻姑娘。。。
  林易苦笑摇摇头，拿着书包转身进了书房。
  陈希后来也明白自己的那点小心眼在聪慧的他面前就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不过她呲呲牙自我安慰了一下，暗自觉得这是学习的好机会。
  学习脸皮厚一点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