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替身
「这个冬日好像格外的漫长啊……」元娘望着茫茫的白雪，搓了搓僵硬的手掌又继续打扫起来。
元娘这几日都在打扫庭院，每日天不亮就爬起来跟着王府的下人劳作，前几日所有人都还对她客客气气的，这几日好似都看明白了她的处境，也都颐指气使起来。
“你，说你呢，这边……”
“一晌午了，就扫那么一块地方……”
“是啊，还当自己是京城贵女呢……做作！”
她们一句接着一句的讽刺随着冬日冷寂的寒风吹向了元娘，锥人刺骨。
元娘不理她们的刁难，继续着手上的活计，一下又一下。「这一声声的讥讽与当年自己逃亡时所遭遇的也不过尔尔。」
因着元娘一家经商数年，家里颇有财富，便被附近的山匪盯上了，元娘一家在裴元修离开后便遭遇山匪灭。
她被父母藏在柜子里，眼睁睁地看着父母死在自己眼前，却丝毫不敢出声，还好附近官府及时派兵赶来，这才留下了自己一命。
可谁知道这才是噩梦的开始。
元娘以为自己终于得救，可为首的捕快看她略有姿色，便生出了歹意，元娘拼命反抗，用珠钗刺瞎了他的眼睛，惊惧之下从后门逃了出去。
她本想去府衙报官，可谁知她家之祸本就是官匪勾结，最后元娘虽进了衙门大堂，却从后门被悄悄卖给了绘春楼。
元娘不愿接客，誓死不从。老鸨便饿了她三天。
也就是这三天，元娘想通了，她已经没有了父母，若此时再反抗，她定也不能活着见到裴元修，她不能坐以待毙。
于是元娘在第四天与老鸨做了个交易，“两年，你只需留我两年。我帮你绘春楼名声大噪，这两年所有的赏钱我都不要，若一年之后我没有做到，随你处置。”
老鸨看着楼里三三两两的客人，眉间也是灵光一闪，伸出自己胖蛐蛐的手指，“不，一年。”
元娘知道自己也没有跟她商量的余地，应下了。她凭着自己出人的才华，短短几个月便成为了绘春楼花魁，无数文人雅客都想一亲芳泽，因此带着绘春楼的生意都好了起来，老鸨也乐不得的捧着这棵摇钱树。
元娘就这么等来了裴元修，她以为自己的幸福终于来了，最后却还是死在了幸福的路上。
“这就是我的命吧！”元娘抬起手遮住刺眼的阳光，却又放了下来，「这就是命。」
……
「摄政王书房。」
“如何？”
“属下无能，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或许真的是巧合。”寒夜满脸都是无措。
此时裴元修的眼底早已不见了清明，随之而来的是黑雾弥漫的万丈深渊，他满目猩红，瞳孔处都是冷然。“所以，真的是巧合？”
“既然是巧合，好！好！那就让她待在这个笼子里，陪我一辈子吧！”
寒夜看着突然狰狞疯狂的裴元修，额头都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这事情怎么越来越向着无法想象的方向发展了呢。」
“叫她过来！”
寒夜抬眸，却又只看到了裴元修清冷的眉眼，好似刚才发疯一般的人不是他。
元娘走进书房时，裴元修还是像那日一般端坐在书案前，手执毛笔好像在画着什么。
“过来。”
对视的那一瞬间，元娘感觉到裴元修眼神里好像多了一抹不一样的光，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又一次轻声开口，“过来。”
元娘有些恍惚，这样的裴元修像极了前世的他，那么温润细腻。元娘不自觉地移动脚步靠近了书案。
画上是一名女子，笑意盈盈地望着远处。「是婉娘！」
“你看，这画上的女子好看吗？”裴元修痴迷地抚着画中女子的眉眼，笑意不变。
元娘心里顿时涌上一丝苦涩，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她好想告诉他自己就是婉娘。
“说话啊！她好看吗！”裴元修双眼登时猩红，陡然伸手掐住元娘细细的脖颈，“本王问你，她好不好看，啊？”
元娘看着裴元修的脸离自己越来越近，掐着自己的手也越收越紧，她满眼慌乱地看着他，喉咙里勉强挤出来两个字，“裴郎……”
这两个字似是唤回了裴元修的理智，他松开了手，元娘陡然失去支撑，脱力地倒在了地上，止不住的咳嗽。
“以后……你不必再去洒扫庭院了，搬去文桃院住吧，本王会派两个丫鬟给你。”
元娘被这话里的讯息惊的说不出话，这是怎么了，但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讨价还价，“我能要小桃么？”
“你觉得你可以跟我谈条件？滚出去！”
元娘闻言，伴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仓惶地跑了出去。
寒夜站在书房外自然也感受到了裴元修的怒气，看着伤痕累累的元娘，也终是不忍，“姑娘，我叫两个丫鬟带你过去。”
随后便转头回了书房。
“计划可以开始了！”裴元修背对着寒夜，低哑的声音带着些许痴狂。
“无论，她从前是谁，今后她只是本王的奴隶！既然让本王遇到与婉娘如此相像之人，是阴谋也好，是巧合也罢，那她就一辈子也别想逃离！”
而此时的元娘已经随着寒夜安排的丫鬟住进了文桃院，元娘看着文桃院的陈设，心中的情绪此时也到达了顶峰，久久不能平静。
这文桃院里的一草一木，甚至连院门口那棵桃树都与她出来京城时所住的别院一般无二，更不用说所住的卧房，就连铜镜的角度都出奇的一致。
元娘抚摸着屋内的一切，好像又回到了二人在别院时的情景。
俩人每日只有裴元修下朝之后才能有相处的时间，每日虽只是喝喝茶，作作画，但也让元娘心满意足了。
裴元修对她用情至深她早就知道，可想到今日裴元修狰狞可怖的神色，元娘还是后怕，「如今他竟如此偏执，我若此时告诉他，他也不会相信吧。」
天空渐渐暗了下来，冬日的黑夜难得出现几颗星星，一道黑影闪身入了文桃院。
“你若是她，该多好。”裴元修站在元娘的床前，声音低沉而嘶哑，虚空描画着元娘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