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真相大白1

  皇城街巷寂静无声,唯有车轮碾过石板发出辘辘的声响。
  距离元娘那日来李府已过了半月,这半月只要一想起柳月儿,李清山这心口就难受的 紧,遂刻意疏远了孙若弗。
  “老爷,当年的事……”
  如今已入了秋,连天的小雨落下,天气也不似之前的温凉,竟有些许的寒意。
  说话的是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妇人,现下正跪在李清山脚边,垂着眉眼,让人看不清楚神情。
  “玉兰,月儿……月儿生前便待你如亲妹,自她离世你便无所踪,真是叫老夫好找。”
  是了,眼前的妇人便是柳姨娘的侍婢玉兰。
  现下二人正在皇城醉仙楼的包厢,这玉兰便是李清山暗自叫人寻来的。
  也是凑巧,他吩咐的人刚至边城,便瞧见了被夫家打骂的玉兰,周遭更是围满了人,显然是在看笑话。
  寻来的人早已将玉兰的样貌烂熟于心,即使时光流逝,她也不复当年貌美,可眉眼确是与画像一般无二。
  “起开,起开。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人,谁给你的胆子。”这般义正严辞的人便是李府老管家的亲子,李良济。
  “哪来的小白脸,我教训自己的婆娘干你什么事,我警告你,不要多管闲事!”那男子一脸横肉,说话间更是不客气,唾沫横飞。
  “枉你还曾是治病就医的大夫,说话竟这般粗鲁。”
  “就是,这柳家娘子如此贤惠还被你动辄打骂,真是枉费了你家老先生的教诲。”
  “大家伙,咱们今天就跟这小兄弟一起治治他这身臭毛病!”
  在场的众人早就看不惯王同元对玉兰的苛待,可每一回帮忙换来的却是下一次更厉害的拳打脚踢。
  平日里都是关在自家屋子里吵闹,今日却是因为玉兰没有应承他,给他喝花酒的钱,借着酒劲,便公然在街巷上动起手来。
  要说他曾是边城有名的妇科圣手,家里也曾有人在皇城太医院任过职,他应是不缺银子,怎么也变不成如今模样。
  此事更是说来话长,他不是别人,正是当年柳月儿香消玉殒那日请来的大夫。
  这王同元本就好赌,空有一身医术,可这诊金却供不上自己花销。
  都说十赌九输,不仅家里留下的家当被他赌没了,竟还倒欠了赌坊许多银两,就在他一筹莫展之际,孙若弗派人找到了他,求了他一张方子和一个承诺,并扬言事成之后定有百两黄金奉上。
  王同元当即便应承下来,只要有了这百两金子,不仅能还了赌债,余下的钱也够他下半辈子快活了。
  谁知,这方子和承诺却也将他推入深渊,死了妻子,死了孩子,徒留他一人,却再也不能行医救人。
  也就因此,他染上了酗酒的毛病,脾气也越发不受控制。
  “我呸,你们装什么慈悲,这小贱人给了你们什么好处让你们这么为他说句话?”说话间,王同元的狠狠地在玉兰头上吐了一口唾沫,抬起一脚便踢在了她的肚子上。
  “畜生,信不信我报官给你抓起来!“李良济见他根本不惧众人的呵斥,反而变本加厉,一股怒气直冲脑海,握紧的拳直直冲向他的面门。
  “你敢打老子!”王同元躲闪不及,硬生生接下了这一拳,他一身的肉更是晃了晃,“老子跟你拼了!”
  说罢犹如一头野猪,向着李良济撞了过来。
  李良济已行过冠礼,正是弱冠之年,平日里也有些拳脚功夫,身子也是灵活的很,王同元的动作现下在他看来更是滑稽无比。
  他抬手拽住王同元的后领,手腕微微用力,他那圆滚滚的身子便转了个方向,直直跌进了街边的草丛,吃了一嘴的泥。
  “呸!呸!呸!”王同元艰难地直起身子,不断地吐着口中的泥沙,“你别得意,老子早晚打死她!你最好守着她一辈子!”
  说罢便脚底抹油要溜走。
  “哪里去!”李良济自然看穿了他的小心思,他想起李清山的嘱托,定是不能放过摆在眼前现成的机会。
  “哎呦!哎呦!大爷,您到底要干什么,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么!”被捉住的王同元登时变了个脸色,哭丧着一张脸,跪坐在地上任由李良济拉着。
  “这位夫人,您还好吧?”李良济眼中闪着关切,并未理会王同元的哀求。
  “咳咳~不妨事,不……不妨事。”玉兰缩在屋檐底下,垂着头低声回复。
  王同元望着二人在他面前如此这般,眼睛一转,面上即刻堆上谄媚的笑意,试探着开口:“嘿嘿,大爷若是看上她了,一切好商量,好商量。”
  “哦?如何个商量法?”李良济手上的力道仍未松懈,只是侧头瞥了一眼王同元,唇畔更是溢出一丝冷笑。
  王同元莫名感觉到一丝寒意,于是暗暗吞了下口水,伸出三根胖蛐蛐的手指说道:“这个数。”
  “三十两?还是三百两?”李良济笑意未减,语气里流露出鄙夷和不屑。
  “这就看爷您的诚意了?嘿嘿,嘿嘿。”
  王同元谄媚的笑看得他心里直犯恶心,李良济压着火气,慢悠悠地说道:“三百两都能买你这条贱命了,你是真敢开口啊。”
  “爷这怎么说话呢,有钱难买您高兴不是。若您把钱给我,我现在就写和离书!”王同元面上的褶子又深了几分,见李良济如此说,他便确定了此事有门。
  若能用柳玉兰换这三百两,也总好过日日对着这张让人食难下咽的老脸,值了。
  思及此,他扭动着沉重的身子,向着李良济靠了靠:“大爷,她会刺绣,绣工还不错,还会唱戏,若您玩腻了,转手一卖也亏不了!”
  “各位,是他自己开口要将夫人卖给在下。今日在下也当一回菩萨,他要三百两,我给他五百两。”李良济陡然拔高嗓音向着众人开口,“今日救夫人出苦海,诸位皆是见证。”
  “五百……五百两!这贱人能值五百两?”闻听此言,王同元也惊在原地,他本以为能得到三百两已是大大的幸运了,却没想到竟能拿到五百两,随即抬手去够那张银票。
  “你先别着急,将和离书拿来,这银票便是你的了!”李良济将手中的银票向着远处拿了拿,“各位,谁有纸笔借在下一用?”
  “我有,我有。”恰巧出事的地点临逢一家绸缎庄,里面的伙计闻声将纸笔递了过来。
  接过纸笔的王同元也不含糊,趴在地上便写了起来。
  “呸,真是浪费了这一手好字!滚吧!”李良济扯过那张承载着玉兰命运的纸张,狠狠地啐了一口王同元,随即将银票扔在了他的脸上。
  王同元拿起银票,笑得一脸恶俗:“贱女人,好好伺候大爷,不要给大爷添堵!”说罢,转身进了街巷转角的春楼。
  而这一遭,缩成一团的玉兰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直至周围的人群散去,玉兰才堪堪抬起伤痕累累的面庞,低声说:“我认得你,你是济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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