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你若是吃出了什么好歹怎么办?!这虽是麻药,却也有着剧毒!”
  柳凄山无奈道:“不会有事的,我有分寸,这是摄入一定的量才会死人,我不会有事的。”
  他又一次重复。
  纳兰镜闻仍旧生气,怎么有人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我是大夫,你要信我,更何况这点毒毒不死我。”
  纳兰镜闻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厉声质问:“什么意思?你经常吃毒药?”
  柳凄山准确地拉住她的手,想要安抚她,“我眼睛看不见,便只能通过嗅觉,味觉去判断一味药是治病还是杀人,熟悉的稍微一闻便能闻出是什么药,遇到不熟悉的,又不确定要药性,只能自己尝,只有自己尝过了才能放心。”
  “最开始时还会中毒,所以时常备着各种解药,到后来身体逐渐适应,不受毒素侵扰,便没有再吃过解药了,所以你放心,不会有事的。”
  纳兰镜闻听着他平淡的叙述,神色复杂,看着他苍白清俊的脸,一时间无言。
  她张了张嘴,问道:“那若是中毒了怎么办?”
  柳凄山神色平静,似是知道她会这么问。
  “那便在原地睡几日,等药效过了自然就醒了。”
  说的那么轻松,从一介普通人之躯生生将自己吃成百毒不侵,不敢想象这中途遭受了多少痛苦,她甚至能够看到那瘦弱的身体蜷缩倒在野外,没有一点安全保障,说是睡了几天,怕是从鬼门关走了几圈才对。
  所以他当初在大雪天捡到自己,也是因为极强的嗅觉,嗅到了血腥气?
  纳兰镜闻再一次认识到了这个男子的坚韧,心性的强大,却也感到淡淡的心疼。
  柳凄山没听到纳兰镜闻的声音,也不再多言,将刚刚丢在地上的药捡起,丢入背篓中。
  纳兰镜闻望着他的动作,竟鬼使神差说了句:
  “柳凄山,若是你不嫌弃,便嫁给我吧,我们凑合凑合过日子。”
  她实在是放心不下这个男子,特别是在经过刚刚那件事后。
  反正她如今孤身一人,漂泊无依,日后有他相伴,也不是什么坏事,况且自己对他也是有好感的。
  柳凄山似乎是被钉在了原地,不能动弹,身形有些僵硬,没有回答她的话。
  纳兰镜闻知道柳凄山听到了,叹了口气喊了声,“柳凄山?”
  后者这才动了动转向她。
  她能看到柳凄山脸上复杂的神色,天光大亮,阳光穿过破晓的雾气照入林中,打在了他脸上,他的神色让人看得更清楚。
  似纠结,似怀念,又似痛苦难过。
  难过?为什么会难过?
  她不明白,自己是有什么地方做错了吗?还是刚刚那些话冒犯了他?
  她想问,柳凄山抢在她先一步开口。
  “你想娶我?是喜欢我吗?”
  “还是可怜我,怕我死在外面没人替我收尸?”
  柳凄山神色认真,固执地“看”着纳兰镜闻。
  纳兰镜闻嘴唇微张,声音卡在了喉咙处,喜欢他吗?她在心里问自己。
  喜欢吗?
  应该是没有,只是对他有着好感,还没到喜欢的程度。
  是可怜吗?
  也不尽然,她觉得他不需要自己的可怜,她欣赏他,也心疼他,他的坚韧不拔,大概更多的是不舍吧。
  不舍就此与他分开,希望他们一直如此轻松惬意地相处下去。
  可她不想骗他。
  柳凄山没有得到回答,脸上神情更加严肃。
  “若是后者,我不会嫁给你,我只嫁喜欢我的人。”
  他说得斩钉截铁,未留一丝余地。
  纳兰镜闻皱眉道:“不是的,我绝不会因为可怜一个人而娶对方。”
  她走上前几步,牵住他的手,语气认真。
  “我不想骗你,我的确不是喜欢你,却是对你有好感的,并不是因为可怜你而想要娶你。”
  柳凄山站立不动,手被她拉着也没有抽回来的意思,听见她的话,睫毛颤了颤。
  纳兰镜闻继续道:“我想跟你一起过日子,过简单平淡的日子,若是你希望我喜欢你,这并不是难事,我对你有好感,喜欢你也不过迟早的事,我能感觉到,你对我也是有好感的不是吗?”
  柳凄山抬眼看她,那空洞的眸子直直地望进她心底,有些哀凉。
  “我被退过亲,没有人愿意娶一个被退过亲,名声尽毁之人。”
  “我不在乎这个。”
  攥着他的手更紧了些。
  “于我来说,这些都算不得什么,我想娶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那所谓的名声,被退亲更不是你的错,被指责的也不该是你。”
  她语气认真,令人分不出真假。
  柳凄山依然站着不语,手指微微蜷缩,身上是颓然的气息。
  纳兰镜闻朝他靠近几步,试探着伸出手抱住他。
  怀中的身子一颤,僵硬着却没有拒绝,独属于他的香气萦绕,她很喜欢他身上的味道。
  “给我个机会让我试一试吧。”
  她很清晰的感觉到,柳凄山并不讨厌自己,甚至可能喜欢自己,却并不明显,很难让人察觉到,可他还是暴露了,她睡觉时,总能看到他望着自己的方向发呆,那怀念和缱绻被她捕捉到过好几次。
  柳凄山平常伪装的很好,看不出半点异常,可一到夜深人静或他一人待着时,情绪外泄地最明显。
  而她也想了许久,想明白了,她不讨厌柳凄山,若是同他一起,应该会是不错的选择。
  柳凄山在她怀中,一直闷着不说话,也不知到底是何意,将人捞出来想看看,她不愿意逼迫他,他很温柔,极淡的性子,让她对他凶不起来,稍微大声点都怕惊扰了他。
  若是柳凄山不愿意,她也不勉强。
  正当她要将人捞出来时,便听怀中人闷哼一声,随后从她手中滑落,跌坐在地。
  纳兰镜闻一惊,立刻接住他落下的身子,眉宇间尽是担忧。
  “你怎么了?!”
  柳凄山靠在她怀里,仰着脑袋,白皙的脖颈脆弱修长,隐隐现出青色的筋,看得纳兰镜闻眼神一沉。
  他摇摇头,薄唇吐出一口气,道:“无事,残余泽川的汁液起作用了而已,没什么大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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