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位,自己爬进来

  “沈枝鸢。”
  身后的二人识相的退到了一旁,独留二人在那儿。
  假山有细小的洞口,光亮从中照出,然后撒过池塘边的柳树,被风吹起时,又一丝一缕的打起波澜。
  远远望去,美得像一幅画。
  “我已经提亲了。”
  那身着玄金色衣袍的少年一字一句的继续说——
  “改不了了。”
  “我知道。”女子轻轻的点了点头,那双眼透过白绫看他,那只完全损伤的眼睛隐隐约约还能感受到热度。
  司谕想娶她终归是儿戏,她不属于这个地方,即便结局如何,她都会死。
  而她如今又有眼疾,一只眼瞎了,对司谕来说,想必在他身后的大臣都不会同意。
  皇朝上下,哪有娶盲女做正妃的人,若是司谕以后当真坐上那个位置,一个眼瞎的皇后又如何让他人信服。
  司禄看的明白,可他看不明白。
  今日来宫中,太后,便是司谕的第一道坎。
  她笑了,与春风一般温柔,“司谕。”
  沈枝鸢叫了叫他的名字,语气正经。
  “你心悦我。”
  四周仿佛连风声都在即刻停止喧嚣,司谕的眸子顿了顿,双手温柔的抚上女孩的眼睛,然后一点一点的滑落,到肩颈,摸索了一下女子的皮肤。
  若说爱情是欲望,他起初对沈枝鸢,是欲大于爱,如今,是爱大于欲。
  她说对了。
  他心悦她。
  “我知道你不愿嫁。”他语气冷漠,但又在片刻瓦解,叹了口气。
  “但是我这人,决定了的事便再也不会改。”
  “我们上过一张床,盖的是同一张被子。”
  “枝枝……”他唤的温柔,缓缓的抱住她,将她轻轻的带入怀中。
  “我们已经不清白了。”
  “莫说那位劣性的少年,就算是夜斯年请奏,你也得嫁。”
  到这份上,他已经不再唤夜斯年为夜神医。
  司谕聪慧,知道那人对她存着的心思。
  “沈枝鸢,你不想知道暗龙堂的消息吗,嫁给我,和我合作。你要想知道他的目的你终究是要入朝廷,而我,是你最好的踏板。”
  少年的声音冷漠,话语几乎是从唇齿间泄出来似的。
  她从一开始就知晓司谕的为人,生活在阴暗沼泽里的恶兽,若是缠上人,他会连同你一起拽入深渊。
  自私,冷漠,自负。
  但不可否认,和司谕合作,他确实是最好的踏板。
  她可以不爱任何人,但是她想报仇,想为那些死去的女孩子报仇。
  沈枝鸢想了想,随后点了点头,叹:“好。”
  少年不可置信的看她,嘴角不可抑制的浅浅勾起一抹笑。
  可下一秒,司谕的笑容收起,眸子轻微的眯了眯。
  她道:“我有一个要求。”
  “什么要求。”
  司谕想,只要是不过分的,他都可以答应。
  女子说:“事情查成后,我想自由。”
  她想的很好,查成之后,她要去山上建一间小屋子,那里面一定要有一棵柿子树和桃花树,还要一只小狗,如果可以,她想带着爹爹一起。
  然后她到该死的那天,她在出现,把这只狗给爹爹作为陪伴。
  是的,沈枝鸢想死在一个漂亮的地方,那个时候啊,一定要在旁边写封信,叫他人给她葬在哪个漂亮的山脚。
  这是沈枝鸢目前的向往。
  可这话说出的同时,沈枝鸢听见司谕冷笑了一声,然后不咸不淡的说:“好。”
  这个字像是要把人骨头碾碎似的。
  “你不会骗我吧。”沈枝鸢笑着调侃了一句。
  司谕摇了摇头,声音轻柔,面上的表情阴戾极了,可他偏偏吐出了截然相反的话语——
  “不会的,我以晋安王的身份发誓。”
  待二人走后,楚一这才犹豫的问,由于杀手的敏锐性,他是听到了一些话语,但主上的性子并不是这样。
  “主上,你当真会放她走吗。”
  这话问出的同时,面前走的人迟疑了一秒,大概是觉得好笑,冷嗤出声——
  “假的。”
  “可主上你……”
  “晋安王的身份保证罢了,本王在她面前从来自称我。”
  “就算她跑,天涯海角本王也要把她抓回来。”
  “除了我身边,她哪也不准去……”
  他会打造一副纯金的脚铐,将她铐起来。
  楚一的心下颤了颤,默默地为沈枝鸢点了根蜡。
  自打沈三小姐的眼睛出事后,主上是越来越疯了。
  “还有。”司谕忽然停住了脚步,“将司禄前几日在望春楼的那点事给散出去,最好传到父皇的耳朵里。”
  “这老东西正愁着不知道怎么压他呢。”
  风声鹤唳,少年站在御花园之外,遥遥的看着那头发花白却雍容的老太太走出。
  面色有着薄怒。
  这,便是司谕要过得第一道坎。
  ————
  从皇宫出来,沈枝鸢便没有先回家,反而是又让人架着马车去往了姜肆二人所在的地方。
  马车上,月季看着面前的沈枝鸢,不知如何开口。
  女孩的身子看着愈发的好了,不像往日一般虚弱,她怕是回光返照。
  “你是想问我晋安王的事?”
  月季轻轻的嗯了一声。
  沈枝鸢靠在马车上,连带着另一只眼睛彻底闭上,陷入一片黑暗。
  她的声音轻的像是要睡着,“他不会放过我的。”
  他不懂爱。
  不知道情爱代表什么。
  沈枝鸢知道,在司谕那儿,他所理解的爱是病态的爱。
  可沈枝鸢只是告知他,并不是让他同意。
  没办法,她需要司谕帮她。
  马夫轻轻的敲了敲帘子的板,月季挑开,才发现到了那府邸。
  她先行下车,然后将手递上,随后轻声唤着沈枝鸢。
  这院子里有棵很高的树,姜肆遥遥的就瞧见了沈枝鸢。
  瞧见了那位漂亮的姑娘。
  夜斯年此刻是在沈府,将银钏也带了回去,独留他一人在府上,只不过他如今药味很重,身上也有血腥味……
  看来又要麻烦那几个小鬼了。
  可事情往往是出乎众人的意料到,沈枝鸢今日未曾敲门,反倒是走到一旁摸了摸墙,叫月季那根棒子往上敲打了一下。
  紧接着,二话不说就打算翻墙上来。
  可她正翻到一半,就被一位男子忽然揽住了腰。
  沈枝鸢模模糊糊的看了看他,摸了摸他的脸,随后勾起一抹笑。
  “不躲着我了?”小姑娘笑的比春日更美。
  她早就知道这几人是在躲她。
  少年叹了口气,略显懒散的说:“不躲了。”
  “沈枝鸢,我真是怕了你了。”少年稳稳落地,即使面色苍白也是有着漫不经心的调调,他几乎是有些咬牙切齿。
  “我要是没看见,你会不会摔死?”
  “不会的。”沈枝鸢笑了笑,脸上漾起梨涡,她认认真真的看着他,让姜肆忍不住闭上了眼。
  “因为,我知道你不会不管我的。”
  真想亲她。
  沉默片刻,少年嗤笑了一声。
  紧接着,他懒洋洋的朝后面喊道——
  “还有一位,自己爬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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