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相约

  这样一份豁达之心,连他也是不曾有的。
  眼前的女子算不上绝色佳人,却总是牢牢地吸引着他的目光,让他不由自主的想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去看看她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若说她是娇生惯养的女子,可她看不惯这人间疾苦,总是不遗余力地替人解忧。
  可若说她是寻常人家的女儿,她又带着份超脱尘世的淡定从容,似是见惯了这世间纷扰。
  很快,面来了,她的脸隐在热气腾腾的水雾后面,眸中带着欣喜,红唇轻启,口中贺道,“愿君千万岁,无岁不逢春。”
  这世间万紫千红,都不及她此刻的莞尔一笑。
  一碗再寻常不过的长寿面,抵得过满桌子的美味佳肴。
  两人分别时,星禾忍了又忍,终于还是不吐不快,对他说道,“若王妃害喜严重,可用白豆蔻煮水缓解呕吐。切记不可多用,多用则有活血之效。”
  祁云谦眼底划过一丝诧异,旋即又露出赞许之色。
  这样的方子,京中的大夫们未必不知。只是以子嗣为重,不敢轻易用药。
  即便晋王妃吐的七荤八素,一连四五日水米未沾牙,连晋王特意去太医院请的御医诊治过后,也只是唯唯诺诺,翻来覆去只有忍耐二字。
  这群人精得很,不用一定无罪,若用了便要费心斟酌,稍有差池便是大罪。
  连御医都不说什么,旁的大夫就更不敢言了。谁敢说自己能治,那不是得罪人吗?
  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她不是不知道,只是想着王妃孕吐辛苦,但凡能舒服些,也是好的。
  况且,仅是开了方子,用不用还在旁人。
  “多谢!”祁云谦抱拳行了一礼后,匆匆跨上马背,几个呼吸之间已不见了踪影。
  从江府回来的第三日,许鹤仪得了空,过来与星禾闲坐片刻。
  她们府上新制了上好的胭脂,是用新鲜的玫瑰汁子做的,色泽鲜艳,香甜扑鼻,可饰妆面,也可做口脂。
  许鹤仪用着不错,特意留了些,今日一并带过来。
  眼见离入宫参选的日子越来越近,她家中还请了嬷嬷学规矩,略坐坐便要回去。
  星禾留她不住,起身送她出了门。
  可巧陈家来送东西,鹤仪眼尖,一眼便瞧见那书信上头的落款不像是出自女子之手。
  她顿时被勾起了好奇之心,两只眼睛抑制不住的兴奋,抿着嘴问,“这陈九安是谁?”
  星禾面上有些迟疑,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鹤仪却从白露白芷的偷笑中看出了端倪,嘟着嘴,佯作不悦道,“我不问你也不说,咱们俩什么情分?有什么事还瞒着我啊。”
  “八字还没一撇呢,是不好与你说,”星禾有些无奈,拆开书信快速浏览一遍,又折好递给白露收好。
  回身拉了许鹤仪到跟前,两人就站在二门角上的屋檐下,将之前与陈家相看一事悄悄说与她听。
  “是我母亲中意的,也就见了一次,相看之后便没了动静。
  这陈九安恐怕也是被家中所逼,才略装装样子,约我这月二十去京郊的合心湖上游玩。”
  许鹤仪一脸的坏笑,拍了拍她的肩膀,揶揄道,“我瞧着你近日桃花旺得很哪,还不快与我仔细说说这陈九安是什么人。”
  星禾没好气地看她一眼,“哪有什么桃花,就这一枝还是特意折了来塞到我怀里的。成不成还两说呢!”
  “你要听闲话,也等改日吧。”星禾推了推她,又指了指天上墨团似的云道,“快回去吧,再不走就要落雨了。”
  方才还是晴空万里,这会子已起了风,远处已覆了大片大片的乌云。
  许鹤仪抬头一瞧,果然是快要下雨了。她依依不舍的上了马车,撩开帘子探出脑袋还不忘操心她的湖上之约,“我跟你说,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不及两情相悦最好。
  以后的事谁说的准,先见了再说……有机会多见见总好过盲婚哑嫁……”
  恐是忧心雨中车不好赶,车夫不待她说完,奋力一扬鞭,惊得那马抬起前蹄嘶鸣一声,迅速朝前飞驰而去,将那车上装饰的流苏震得东倒西歪。
  风声将她的后半句话远远的送来,“……六月初二是我小侄儿的百日宴,别忘了来……”
  星禾忍着笑意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但凡她再晚说出口一点点,这一趟真是白来了。
  而李氏听说陈家送了东西来,面上终于添了些喜色,悬着的心终于暂时放下了。
  虽说是送些小玩意给星禾解闷,包裹里各色吃食,荷包,扇子,绢花等女儿家用的东西,都是备了四份,陆家四位姑娘不分嫡庶均有。
  虽不值什么钱,一看也是精挑细选的,才样样精致。陈家回京没有多久,对京中各色铺子还不太熟悉,想来也是费了心思的。
  唯有一个盒子是独给星禾的,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
  旁的不说,那方端砚从前只见大伯父有几块,珍藏着不许人碰,连二哥哥也没有呢。
  她双眼发光,拿着端砚看了又看,这可比那些绢花、荷包更合心意的多。
  日暮时分,窗外白光闪了闪,随着几声轰鸣,一场大雨铺天盖地的浇下来。
  这雨下的如此畅快,都听得见园子里的草木咕嘟咕嘟饱饮之声,路上的尘土被洗刷干净,连日来的暑热亦被一扫而空。
  接下来的几日倒都是凉爽天气,时不时的落场雨,伞还没撑起来,雨又停了。
  星禾辗转反侧纠结了几日,还是打定主意应约了。
  她并不反感陈九安,若真嫁给他,也不是什么坏事,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心无芥蒂。
  那日在酒楼中,她亲眼瞧见陈九安与别的女子举止亲昵。
  纵是他心中有人,又来招惹她做什么。
  若是真心求娶,便应心里眼里仅她一人,即便有其他的女子贴上来,也该懂得退让避嫌。
  若只是逢场作戏,也该对她分说清楚,想个不伤两家和气的法子,日后也好相见。
  可他如今又这般做派,又是送礼物,又是邀她湖上泛舟,实在让她不解其意。
  既如此,有些疑虑,还是当面说开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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