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用事实证明
兰九卿抿唇没回答，在死者外套上仔细观察，发现几根可能不是死者本人的头发。
解开外套中衣领口，发现有一枚不是很完整的唇印，另外还有不是很明显的桃花香粉味道。这些她都一一说出，让刘书吏记在验尸格目上。
接着解开死者中衣，胸前及小肚子也有几个深浅大小不一和脖颈处差不多的小瘀痕。
“胸腹有与脖颈相似瘀痕，胸下腹左侧有一已经愈合的两寸伤疤，无其他外伤伤口。死者裆部潮湿……”兰九卿迟疑一下，揭了口罩闻了下才继续说：
“系死者屎尿排泄物所致……”后面干脆扒下弄脏的裤子，让拿一条干净的换上。
换成别人可能当场就想吐，她却很淡然，屎尿味儿比起尸臭算什么！
又让木天野命人把死者翻了个身，几个衙役不情不愿过来帮忙，比之前站得更远。
检查之后说道：“后背臀无外伤伤口，左大腿有巴掌大不规则瘀伤。后背尸斑显现，据僵硬程度推测，死亡时间约在六至八个时辰之间。”
按照古代的说话方式，兰九卿真是有些不习惯。
最后她总结一句：“身体无明显外伤伤口，且无中毒迹象，根据面部肌肉僵硬情况，初步判断为惊吓过度而亡。”
“什么？是被活活吓死的？”代班头小五惊呼，身体跟着一个哆嗦。
“不会吧？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会把人活活吓死？”小六一脸不敢置信，后背立马也一阵寒意袭来。
紧接着一名衙役神色紧张道：“你们上午没注意吗？发现死者的地方是在白家废宅附近的巷子……”
“对呀！白家废宅难道又……”几名衙役神色紧绷，露出惊恐的表情。
十几年前一场无情的大火，主家老少一百多口被烧成黑炭。白家废宅从此成了鬼宅、凶宅，湖州没有一个人敢靠近。
“你们一个个的干什么？他一个毛头小子验尸，说吓死的就真的是被吓死的？”王县丞打断那名衙役厉喝，似乎听见白家废宅几个字反应有点奇怪。
然后指着兰九卿：“你也说了是初步判断。还有什么更直接的证据说明死者是被吓死的?”
“就是，这些表面迹象怎能武断说明死者死于惊吓过度。”刘书吏帮腔。不过内心对于白家废宅传言，也是有所耳闻。
“小天，还有其他发现吗？”木天野相对平静，靠过来问询。
东方青云在所有人后面，看的不是很清楚，耳朵却是听着每一个人的话。
当提及白家废宅，眼神变得有些不一样。随即换了一个位置，想要看看那些人的表情。
“进一步检验即可。”兰九卿淡淡道。
接下来，兰九卿的解剖刀具正式派上用场。
“你要干什么？”王县丞及众人一齐朝后退一步。
“王大人刚刚说了之前的都是表面现象。现在解剖尸体查找线索啊！”兰九卿边说已经用解剖刀具中的柳叶刀从死者前胸划开。
庆幸这里没有过于忌讳，不得对尸体动刀子的忌讳。在特殊情况下，经过官府之人允许，仵作可以解剖验尸。
再者死者可能是外地人，没有家属维护，又急于找到凶手，其余人算是默认了。
在动刀之前，兰九卿私下跟木天野说过，无论她有什么举动，他都要支持她去实施。
现下，木天野震惊之余只能任她继续。
皮肉有少量的血渍溢出，兰九卿只能在白布上蹭了蹭。当把胸腔打开用器具撑开固定时，小六和边上几名衙役先后捂嘴跑出去了，呕吐之声此起彼伏。
小五也想跑出去，无奈帮刘书吏拿着砚台呢。
刘书吏和王县丞又后退几步强作镇定，当兰九卿小心翼翼掏出半边肺脏，连同心脏一起带出时，他们再也没忍住捂嘴跑了出去。
“金牙，把镊子递我。”兰九卿伸手在空中，半晌没反应。扭头就见金一铭还有木天野一左一右背对着她，捂嘴想吐又不好意思吐。
只有左斜对面东方青云，一直没其他反应，也不晓得面具下的脸什么表情。反正内心是澎湃不已，他眼中的兰天真不是一般人啊。
几盏油灯光影闪烁，房间里弥漫着淡淡的血腥以及脏腑暴露空气中的味道，场景透着诡秘阴森。
房间里的几人，几乎是木讷地在原地观看兰九卿动作。能有几个人做到跟杀鸡一样打开一个人，虽然是已死之人的胸膛。
“木大人你不亲自看一下吗？”兰九卿自己拿镊子的时候问。
“啊?不用了吧！”木天野背脊一僵。
“那能否让王大人和刘书吏过来见证一下……”兰九卿请求：“只有让他们亲眼见证了，才能证明死者死于惊吓过度。”
“好，我去叫他们进来。”木天野侧挪着脚步快步出了门去。
“金牙，你不是说要帮忙吗？”兰九卿眼神瞟了下左边。
“啊？怎……怎么帮?”金一铭说话都结巴了。
“帮我打盆冷水……”兰九卿手上继续翻看其他内脏仔细查看。
“好好，我这就去！”金一铭一样侧挪着脚步跑出去。
为了便于存放尸首，湖州城的义庄是在离府衙四五百米处的大山坳，往地下凿开的一个大地窖。
外面通向地面的空间并不大，阶梯都差不多占了一半。
王县丞他们全都挤在外面，真吐也吐不出什么来。木天野出去叫他们二人进来，但他们实在不愿意。后面用激将法，他们才远远站在门口，眼帘低垂着。
东方青云始终没动，不过胃中却是不太舒服。
此刻空气中的味道确实不咋好闻，兰九卿停下手中动作，对着门口的几人不重不轻道：“你们要实在受不了就把那香点了，生姜拿一片含在口中……”
前仵作提前做这些，今日他们根本不晓得怎么除味道。
“有劳刘书吏……”兰九卿抬头看看门口刘书吏，连带扫视一眼东方青云，才缓缓开口：
“死者胃部有未消化食物椒盐花生、酱汁肘子、清炖鹿，鞭、韭菜炒蛋……”兰九卿停顿下继续说：
“死者心肺大小正常，心脏切开可见红玫瑰色血斑，系心跳急剧加速产生剧痛，血液急速涌至心脏所致。结合外部小便失禁，死者是惊吓过度而亡！”
众人一直都很安静，大概从未见到如此验尸的手法。同时又疑问，这些验尸经验从何而来?
然后兰九卿再把死者五脏归位，用死者的头发缝合，清理完少量的血渍，胸膛看着好像只是多了一条细细的疤痕。
当再次盖上白布后，头部留于外面。只听兰九卿伸手抚上死者眼部道：“你安心上路吧！我们会帮你找到你的家人接你回家……”说来也奇怪，她手拿开时，死者的眼睛竟然闭上了。
死者闭上眼睛似乎没有之前那么恐怖，众人才走近一些，金一铭也才把一盆水端过来。
“你验出死者是惊吓过度而亡，可知是被什么吓死的？”王县丞单手背在身后，像模像样的踱步到兰九卿身前。
“这个……就得你们派人去查了！”兰九卿脑海闪过巨蟒的片段，停顿一下才道。只怕说出来也不会有人信，她选择暂时不说，也没法说出来。
刘书吏准备开口，被木天野打断：“还有其他什么收获吗？”边说边轻轻搭上兰九卿的肩膀。
正好，她呢不客气的使唤他帮忙解围挂外套后面的带子。无意之间瞟到她后颈正中的肌肤，居然有小半个似有若无的，好像是一朵莲花的印子，另外一大半被领口挡住看不到。
感觉也不像胎记，因为那个莲花的颜色呈淡淡的金色。趁解第二组绳子，他想看得更清楚些，又发现什么印子都没有了。
这一幕细微的动作其他人没注意到，但被东方青云捕个正着。搞什么鬼?木天野对这个兰天有不良嗜好？
木天野大概是被她今日验尸一系列的操作扰乱了思绪，不然肯定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何故还来问她兰九卿。
“先上去再细说吧！”兰九卿对着尸体再次鞠躬，再次把头也盖上。
“也好！”木天野帮兰九卿拿下外套丢在一边。，
兰九卿把卸下的外套手套头套，和刀具一一收拾起来。原本，这些都是助手可以做，如今只能她自己动手。
“我帮你整理！”一旁痴愣的金一铭夺了兰九卿的包袱，似乎现在才想起这是作为‘助手’应该做的。
“谢谢！”兰九卿这才整理一下衣服，再用米醋仔细清洗净手，苍术点了熏衣服祛味。
王县丞等人本就不想继续待在地窖，吩咐众衙役拾掇一下现场再出去，他与刘书吏第一个离开了地窖。
东方青云自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守着入口的衙役本不想让他进去，被他一个定身穴解决。
下面的人注意力都在兰九卿身上，也许是忘了理会他，也可能知道他是木天野的朋友。
最后一个锁门的衙役，也就是守着入口的那个，瞅一眼盖着白布的尸首，心跳跟着加速。
不巧一只老鼠从门缝钻出，吓得他手一抖钥匙掉落地上。顿时心跳加速额头冒汗，赶紧捡了钥匙快速离开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