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空楼

  “大人!冤枉啊!”
  曹大屠往前爬行了几步,脑袋一下一下撞击着地板,大声反驳:“小人只是听他的话,说这些人都是偷盗之人,和小人说关个几天便放了。小人也不知道!对!小人其它的都不知道!”
  刘知府惊堂木重重拍下,喝道:“你贪图钱财,与贼寇为伍,意图残害秀才,这罪名,你可认!”
  曹大屠听见这个罪名,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嘴里不停地念叨着:“草民冤枉,还请大人做主,还草民一个清白。”
  “要本官还你清白?拿了不义之财,还想自己能够出淤泥而不染?还不速速将你所作所为一一道来!”
  “草民不知晓,不知晓……”
  “冥顽不灵!来人,上刑!”
  刘知府示意左右将刑具递上,曹大屠听见这话瞬间跪好,哆哆嗦嗦地说:“小人知晓!小人知晓!”
  “还不速速道来!”
  “小人只知晓他每隔一段时日,就会出门将这些人引到屋宅前,命草民蹲守在门内,事成给我们银钱……”
  “他其它的时候,都是和他娘呆在一起,还不许我们走近……”
  “对了!”
  曹大屠颤抖着手,从怀里掏出一小包纸装的,不知是何物件。
  “那些被他关在一处的人,吃食是我准备的,他娘给我这包,让小人放在吃食中,这样就不会有人逃跑了!”
  “呈上来,给仵作。”
  刘知府命衙役递上来,自己坐于堂前等候。
  仵作接过这包东西,小心翼翼拆开,仔细查验后,转身与刘知府说道:“大人,里面有软骨散,还有一点蒙汗药,用者四肢无力,浑浑噩噩。”
  “对!今天小的还没准备吃食……”
  刘知府直接打断曹大屠的自言自语,言语犀利地问:“他何时租赁你的屋舍?”
  “小人记得那日正值元宵!官府还派人守着南市,过年几日,俺们兄弟的营生都惨淡不少。”
  王晟闻言,嘴角扯出一抹微笑,又隐没。
  这人的营生就是收百姓的保护费,觉得过年那段时间,官府派人维护秩序,自己所谓的营生受了影响,却不曾想自己早已被盯上。
  空有武力,游手好闲,没有半分生存本领,也就是压迫那些软弱可欺的人物。
  这种人最容易被钱财所惑。
  果然,曹大屠接下来的话证实了王晟的猜想。
  “小人与兄弟们总要生活,听见有这门好生意,自当应下。大人,小人也是没办法!小人与兄弟们已有两旬没吃上饭了!”
  曹大屠无论再怎么强调,都磨灭不了自己欺压百姓,参与谋财害命事件的实情。
  刘知府已然自动屏蔽他求情的话语,继续问道:“他何时出府宅,你可有察觉?”
  “就是隔几日,具体几日,小人也不清楚。”
  “好,我再问你,他出府宅之时,可有将所困之人带出去?”
  曹大屠稍作迟疑,还是缓缓吐出:“他每旬都会将之前的人领出府宅,对俺们说,这些人的家属交了钱,这些事俺们不管,没有多问。”
  “还不说实话?”
  刘知府眉头皱得犹如沟壑般深邃,他严肃地看着曹大屠。
  “小人真不知,只是他们出去的时候,绳子都是俺们绑的,头上的罩子也是俺们弄的。”
  “他自己一人,将这些人全部带离?曹大屠,你要不要听听自己讲的话?”
  “是草民!是草民和兄弟们,把他们送到南市……”
  “送往何处?有何特征?”
  “俺们负责在三更时,将人放到后门,有一日好奇,带着兄弟们白日寻去,只见其府宅大门有两巨石狮子,其它一概不知了,小人能说的全说了,饶了小人吧!”
  “饶了小人吧!”
  曹大屠身后的四人也大声呼喊。
  “肃静!”
  王晟与季少淮相对一眼,很快明白那里就是所谓的“白府”。
  “传我号令,派人前往白府搜查!另外,将这四人带往刑房,好生询问。”
  刘知府瞥了一眼四人,抽出牌子递给衙役。
  王晟与季少淮又足足等了一个时辰,才看见拿着牌子的人。
  他只身疾步走进二堂,用力跪下,双手将令牌托起。
  “回大人,属下办事不利,白府……没人。”
  季少淮冷不丁倒吸一口气,侧身看向王晟。
  王晟低垂着头,没有回应季少淮。
  很明显,那间府邸有暗道。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没有强留季兄。
  他们想必已经得到消息,知道计划有变,只能抓紧撤离,又怕把季兄留下,官府直接带人查抄,来不及转移。
  “继续探查!”
  时辰不早,相关人员早已问过一遍,死的死,伤的伤已经没办法再问下去,刘知府只能无奈宣布退堂。
  季少淮与王晟、丁训导一别,自行回到季府。
  “少爷回来了啦!少爷回来了啦!”
  老宅门口的鹦鹉大声叫唤,惊扰了正在院中钓鱼的老翁。
  鹦鹉展翅,飞向老翁,立在他的肩膀上,大声重复道:“少爷回来了啦!少爷回来啦!”
  老翁伸出手抚摸鹦鹉的头,缓缓地说:“别叫了,别叫了,老朽虽老,可未曾失聪,回来便回来了。乖乖,你再叫,老朽可要聋了。”
  鹦鹉听不懂,挣开老翁的手,往远处飞,边飞边叫。
  “祖父。”
  季少淮朝老翁行礼,顺势在他的身旁坐下。
  “还知道回府,你看看你一回来,我的鱼都被吓跑了。”
  老翁话语虽抱怨,可语气中毫无怨气,反而说道:“回来好啊!快去看看云娘,这几天快把你祖母烦死了,连带我也遭了埋冤。”
  季少淮摆摆手,“孙儿等等还要去府学呢,就是回来有要事与祖父说。”
  “那你快说,说完去看看再走。”
  季少淮说了事情的经过,忐忑不安地问:“祖父,孙儿这么做,是否伤及门楣?”
  老翁听见这句话,抬头看了一眼季少淮,又继续钓鱼。
  三月的晚风带着些许凉意抚过湖面,泛起淡淡涟漪,也惊扰了湖中的鱼群。
  “这事,既不是我季府所为,自然与我们无关。”
  “可是,孙儿将自己刚刚购置的吊坠,留在那里了。”
  “人证物证均在,有何惧?”
  老翁笑着摇摇头:“况且,有时有没有人证物证,不过是别人的一句话。罢了,你还是回府学继续念书,这事你不用管了。”
  “祖父!”
  季少淮愤懑不平,老翁话意一转说道:“哎!对了,之前你说要带个小友回来,看来是这机敏的小子。那就带过来吧。”
  他说完这句话就充耳不闻,重新将目光投回湖面。
  “老爷。少爷。”
  季府的管家行礼过后,说道:“府外有人求见。”
  “不见不见。”
  老翁摆摆手,“去回绝了,就说老朽我身体不适。对了,顺便把这臭小子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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