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情种

  “皇上,迟儿再怎么顽劣,他都是皇子啊!”
  “他还不到二十岁,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求求皇上一定要给迟儿一个公道,我的迟儿还是个孩子啊,他就算犯了错,也该给个改正的机会,再怎么样,也不该死啊……”
  林妃跪在地上,哭得肝肠寸断。
  皇帝沉声道:“所有人退下,程长宴留下!”
  林妃抬头,不可置信:“皇上?”
  唯独留下程长宴,是还想再给这个乱臣贼子一个机会吗?
  她的迟儿死了,皇上的亲生儿子死了啊,为何他还能控制情绪不手刃程长宴!
  “退下!”
  皇帝冷喝一声。
  御书房的锦衣卫,太监,宫女,全都低着头退了出去。
  林妃极为悲恸,但没有办法,只能不甘心的朝外走去。
  皇帝眯着眸子看向李知月。
  李知月跪在地上:“臣女与丈夫共进退。”
  程长宴抬起眸:“我所有的一切,她都知晓。”
  “呵!”皇帝的声音透着寒芒,“老五是你亲弟弟,为一个女人,杀了手足,你还是个情种!”
  “即便没有今夜之事,宁迟也该死。”程长宴一字一顿,“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皇上若要保宁迟,岂不是让天下人寒心?”
  “宁迟是皇子,林妃是林家人,林家,乃京城四大士族之一,你知道你杀了宁迟会有什么后果吗?”皇帝深吸一口气,“只有恢复你的身份,才能免你遭受林家的报复,宴儿,别再犟了,摆在你面前的就只有这一条路了。”
  程长宴缓声道:“那我宁愿死。”
  “你!不知好歹!”皇帝气的胸口疼,连忙倒出一粒腾龙丹吞下去,“你真以为,你这个大理寺卿的位置,是凭自己的才能挣来的吗,没有朕铺路,你现在也就只是个七品芝麻官罢了!你在朝中如鱼得水,靠的还不是朕的庇护!你无非就是靠着朕对你母亲的内疚,才闯出了一片天,离了朕,你什么都不是!不愿恢复身份也行,那这个大理寺卿,你也别做了!”
  程长宴的眸子染上了阴郁。
  十二岁起,他就上了战场,不靠任何人,靠的就是自己的一腔热血和身手,坐上了统帅之位。
  因为母亲生病,他才离开了沙场。
  他开始从文,苦读书,走科举,中状元,为民请命,舍身求法……
  原来这几年的努力,在这个人眼中,什么都不是!
  “皇上,请听臣女一言。”
  李知月跪着上前。
  “长宴是亡母独自抚养长大,对他而言,亡母遗愿自然比认祖归宗重要多了。”
  “古人有云,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皇上让长宴成为皇子,那就是让他成为众矢之的,成为活靶子……正如皇上所言,他什么都不是,他又有什么能力自保呢,最终不过是沦为他人登上皇位的垫脚石罢了。”
  皇帝沉默了。
  当年,他用尽全力保护秦妃,可她还是免不了遭受来自宫中其他女人的恶意。
  秦妃和他住在一起都尚且如此。
  住在宫外的宴儿,一旦恢复身份,确实会沦为几大势力的眼中钉……
  可!
  老五死了!
  死在了宴儿手上!
  林家不会放过宴儿!
  他已经失去了最心爱的女人,无法接受再失去最愧对的儿子。
  皇帝低头看向身着嫁衣的李知月:“李家大小姐,就是你选中的相伴一生的人吗?”
  程长宴握住李知月的手:“此生只此一人。”
  “好一个只此一人……”皇帝摆摆手,“退下吧。”
  程长宴扶着李知月站起来。
  李知月这才发现自己双腿已经软了麻了,根本支撑不起自己的身体。
  她由程长宴扶着,走出御书房。
  门口的林妃扑了过来:“不许走!不能就这么走了!皇上,他是杀人凶手,他杀了迟儿,不能就这么放走了他,要诛他九族……”
  “住口!”皇帝怒声道,“老五生性暴戾,强抢民女,手染人命,他被反噬而死,是他活该!若你再继续闹下去,朕不介意公开老五的罪行,让他不得葬入皇陵!”
  林妃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
  皇室血脉死了,皇上就这样轻拿轻放吗?
  程长宴就一个寒门之子罢了,杀了也就杀了,为何皇上宁愿得罪林家,也要保下这个人?
  李知月半靠着程长宴,才终于走出了皇宫。
  “月娘!”
  白如珠和李随风从皇宫侧门处飞奔而来。
  “能出宫就好,说明皇上不会过于追究,太好了,真好……”
  李随风一脸后怕,他抹了一把眼泪道:“五皇子被杀,皇上没有为难你们,也没有下令诛杀程李两家……真是祖上保佑,快,咱们回家!”
  他心里惴惴不安,总害怕锦衣卫忽然来抓人。
  一行人坐上马车,马车疾驰,很快就到了襄阳侯府。
  这会已经过了丑时,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侯府还亮着红灯笼,四处都透着喜庆。
  守夜的下人们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规规矩矩行礼。
  李随风开口:“月娘,你和长宴先去休息,有什么事,等天亮了咱们再说。”
  等两个孩子去了后院,他一屁股坐在地上,“那么多人都看到五皇子死在了长宴手上,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就过去……夫人,明天早朝定是一场恶战,我先去祠堂跪一下,求祖宗保佑我们顺利度过这一劫……”
  白如珠轻声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云哥被人杀了,你会放过那个杀他的人吗?”
  “当然不会!”李随风咬牙,“就算同归于尽,我也会为云哥报仇!”
  “所以,为何皇上会放了长宴?”白如珠抿了抿唇,“一定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内情。”
  李随风思考起来。
  李知月和程长宴回到了新房。
  墨玉和碧玉之前被迷晕了,这会已经苏醒,见到小姐完好无损回来,二人均松了一口气,但看到程长宴一身是血,二人吓得失声。
  李知月轻声道:“准备热水和衣物。”
  墨玉忙去提水。
  碧玉则打开屋里的箱笼,将程长宴的衣裳拿了出来。
  他们这个新姑爷,所有行当加起来,才一个箱笼,而且有一半放的是书本,衣裳就仅有三四套,其中一套还是朝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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