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同榻
热水准备就绪，两个丫环准备伺候沐浴。
程长宴挥了挥手：“退下吧。”
二人看向李知月。
李知月知道他从小受的教育不一样，不习惯人伺候，她开口：“以后姑爷在房里，就不用进来伺候了。”
“是。”
丫环们退下，将新房的门合上了。
沐浴的地方和床榻隔了一个屏风，程长宴的血衣脱下来，搭在屏风上，迈步进了浴桶。
李知月坐在梳妆台前，慢慢取下头上沉重的钗环，再卸去新娘妆，身上的嫁衣也脱了下来，终于觉得整个人轻松了不少。
她回过头，正好程长宴从屏风后出来，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的里衣。
他一身的冷气完全消失不见了，身长如玉，眉宇温润，像是书中走出来的古风少年。
程长宴非常不自在。
这是女子闺房改成的新房，四处都是属于她的气息，包裹着他。
“你怎么受伤了？”
李知月注意到，他白色的里衣居然渗出血来。
她一个快步走过去，将他的衣裳撩起来，果然，腹部有个大大的口子，原先应该是结痂了，但因为洗澡碰了水，伤口被泡开，又开始流血。
“这么大的伤口，你怎么也不吭声！”
李知月本想喊人进来，但知道他会更不自在，只得自己来了。
她拿出药箱，拎到床榻边上，开口道：“过来坐下，把上衣脱了，我给你上药。”
程长宴乖乖坐下，解开衣裳，露出腹部。
这是一道剑伤，很深很宽，横亘在整个腹部上，看起来十分可怖。
李知月仔细给他清理伤口，然后上药，再系上一圈纱布。
“好了，先这样，明天再找郎中来看看，天色不早了，你赶紧休息。”
程长宴穿好里衣，站起身：“我睡在这边就行。”
他指了指床边的一个小榻。
这一般是守夜丫环睡的地方，非常窄的一块地方，连翻身都做不到。
李知月铺开榻上的被褥：“天冷，睡这里小心着凉，我这张床很宽，我睡里面，你睡外面。”
她直接爬上去，睡到了里头，盖上被子，整个人缩进去。
程长宴的唇不自觉弯了起来。
他坐在床边，吹灭了蜡烛，也躺了上去。
旁边的床榻陷下去了一点点，李知月的心跟着一颤。
活了这么多年，她其实也没跟男人同床共枕过，但……结婚了嘛，也拜堂了，合法夫妻睡一张床也没什么吧。
这一夜，她着实是累了。
虽然有点不自在，但一闭上眼睛，就慢慢睡了过去。
程长宴感受到身侧平稳的呼吸，忍不住撑起了上半身，静静的望着女子的睡颜。
这会已经是黎明了，窗外透晓，微薄的晨光照进来，能清晰看到李知月脸上的浮影。
他伸手，替她拂开了碎发。
然后躺下，闭上眼睛，也就睡了小半个时辰，他就醒了。
每天这个时候，他得起床，然后上朝。
不管昨夜发生了什么，只要革职的圣旨没有下来，他就得去上朝。
听见动静，李知月也醒了，她坐起身，嗓音有些沙哑的道：“侯府离皇宫近，你可以再睡一会。”
程长宴穿上官服：“你晚上累着了，睡吧。”
李知月的脸忽然一红。
这话怎么听着就有歧义呢。
大半夜没睡，她确实累得慌，脑袋都是一团浆糊，倒床上继续睡了。
程长宴忍不住笑了笑。
他穿戴好衣裳，轻手轻脚推门走出去。
走到前院，李随风已经等着了。
这一晚上，李随风没有合眼，不管这个女婿表现得有多么平静，他都像被架在火上烤一样。
“爹，走吧。”
程长宴做了个请的手势。
二人一同走了出去。
这时天还没有彻底亮，街上没什么人，到了皇宫门口，才遇到前来上朝的大臣们。
那些大臣，一个个面带惊骇。
“听说了吗，五殿下薨了！”
“凌晨就得到消息，说是有贼人闯入五皇府，杀了全府暗卫死士，五皇子也被刺杀了！”
“竟然有这等事，哪个贼人这么大胆子！”
“据说是越国的探子，半夜潜入五皇府，这是对我们大魏国的挑衅啊！”
“越国人太嚣张了，竟敢杀我大魏皇室血脉！”
群臣激愤。
李随风脸上的惊愕根本就藏不住。
那么多人看到女婿杀了五皇子，这个既成的事实，居然被扭转成了这般？
他这个女婿，到底有多受皇上看重啊，居然死保住了！
程长宴面上看不出多余的情绪，随着人群走向大殿，他感受到了一道强烈的目光，抬头看去，正是林大人。
林大人是林妃的父亲，五皇子的外祖父，这一夜，几乎白了头。
他那双眼睛在喷火，若是愤怒能化为实质，程长宴现在应该是千疮百孔了。
“父亲！”林家一嫡系拉住林大人，低声道，“皇上下令杀了五皇府所有暗卫死士，就是为了保住他，在朝上动手非明智之举，日后，咱们多的是机会为五殿下报仇……”
“竖子，你等着！！”
林大人指着程长宴的鼻子，扔下一句狠话，转头就走。
朝中其他人一脸懵逼。
“五殿下被刺杀，与程大人有何关系？”
“林大人这是悲痛过度，随便找人泄愤吧？”
“不清楚，等会上朝再看看……”
人群中，陈国舅目光如炬。
皇后传消息告诉他程长宴的身份时，他认为很荒唐。
当年那个秦妃早就死了，怎么可能忽然冒出一个儿子出来。
事实证明，他的思维还是太局限了。
当年皇上最宠爱的就是秦妃，如今，最疼爱的儿子，恐怕也是程长宴！
所以，程长宴杀了五皇子，也能全身而退！
原先以为，太子最大的敌人是四皇子，现在看来，分明是程长宴！
他们陈家得加一把火，让林家烧起来，最好连带着程长宴一起烧死！
众大臣在各自的位置上站好，皇帝走出来坐在龙椅上，新的一天的朝会开始了。
朝会主要是围绕昨夜五皇子遇刺一事。
“大魏朝京城，居然潜入越国探子，这到底是谁失职！”
“九城指挥使负责京城安危，裘指挥该为此事负责！”
“上回越国奸细案，大理寺没有给出后文，难道不该是大理寺的责任吗？”
皇帝眸色冷沉：“此事确实是大理寺失职，传朕旨意，大理寺卿程长宴办案不利，放任越国探子夜袭，造成了无法挽回的后果，今朕决定，削去其官职，剥夺俸禄，上缴国库，以示朕之决绝！钦此！”
这，是他对林家的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