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兜兜哪都好

  时值正午,往常这个时候白子画已经回来吃午饭了,但这次的桌上却只有花千骨和白鹤归两个人,外加一个霸占他娘亲三分之一爱的小黑猫。
  他咬着勺子愤愤盯着兜兜。
  “娘亲,干嘛吃饭也要带它啊?它那么凶万一咬到你怎么办?”
  这猫他是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总觉得比起猫它更像一个人,但爹爹都找不出任何问题,更何况小小年纪的他?说出来娘亲也不会信的吧。
  花千骨喝了一口粥,对儿子的担忧只是淡淡一挑眉。
  “他很乖,你不惹他他怎么可能咬你?”
  “可我看他就是一副欺负人的拽样。”
  “……”
  “怎么拽了?你给为娘说说。”
  白鹤归听她这么一说立马放下碗,指着黑猫浑身黑不溜秋的毛说:
  “娘亲你看啊,他这么黑,说明什么?”
  花千骨配合地问:“说明什么?”
  “说明他黑啊!”
  “……黑怎么了?”
  “黑成这样是大大的问题啊,师叔说过,一个人如果从头到脚都是黑的,那说明心也溜黑,蔫坏蔫坏的那种。”
  花千骨沉默了。
  “鹤儿,你确定你师叔说过这话?”
  白鹤归当然不确定,事实上这话不过他胡编乱邹的,为的就是增强说服力让娘亲赶紧把这猫送走,好还回他爹爹在娘亲心中的正宫之位。
  面上还是乖巧正经。
  “确定,鹤儿绝对听师叔说过。”
  花千骨在心中为无辜躺枪的笙箫默默哀三秒钟,然后给白鹤归夹了箸芹菜,语重心长地告诉他:
  “鹤儿,你这话可是连你大师伯也骂进去了……”
  白鹤归一愣。
  “大师伯?”
  “嗯,你爹爹的师兄。”
  ……呃,好像还真是,大师伯可不就是一年到头一身黑吗……
  他砸吧了下嘴,立马三指举起向花千骨保证:
  “娘亲你要为我作证,我没骂过师伯,主观的非主观的都没有!”
  花千骨点头。
  “嗯,我信你,也不跟你爹说,手放下赶紧吃饭吧。”
  “好的娘亲!”
  白鹤归眼神四下扫一圈,确定爹爹确实不在后才大大松了口气,不然要被他听见他刚刚那番类似于骂大师伯的话,肯定又要好一顿教育他了。
  唉,爹爹哪都好,就是严格的很,尤其是面无表情不说话的时候,那冰冻三尺的架势也就娘亲有本事靠近还毫发无伤,否则……
  呵呵。
  随机吓死一个亲儿子。
  安安分分吃完一顿饭,白鹤归眼瞧着那黑猫又黏黏糊糊跟着娘亲进了厨房,气得直咬牙。
  好个搔首弄姿的猫,抢他娘亲分给他的宠爱不说,还把爹爹的正宫地位抢走了,如今还敢旁若无人地缠着娘亲装乖巧,勾引人呢这!
  他当机立断溜到院子的桃树底下,然后手指伸出悄咪咪施法,然后一桶水就挂到门框上去了。
  花千骨对此毫无察觉,收拾好碗筷见兜兜正蹲在门后面仰头不知道望什么,她也好奇地走过去望。
  “兜兜,门上有”
  咔——
  话音戛然而止。
  花千骨愣了,几秒后平静转头,脸上笑意温柔得前所未见。
  “鹤儿?你在哪儿呢?娘亲有点话想和你说。”
  暗地里的白鹤归一吐舌头,脚下生风溜了。
  傻子才出去,娘亲虽向来温温柔柔,但一旦温柔得超乎想象,那就是生气的标志,她生起气来可比爹爹恐怖多了。
  惹爹爹生气他顶多遭一顿罚,惹娘亲生气……
  呵,双倍快乐无人懂。
  花千骨见半天没人冒头便猜到某个小鬼已经心虚害怕溜了,素手一指,水桶飘了下来,规规矩矩摆回原位上。
  兜兜在她腿边慢步徘徊,然后被一双纤手熟门熟路抱了起来。
  “鹤儿最近调皮了点,你别生他气。”
  知道兜兜灵性她才与他说,不然以鹤儿那性子,她真怕他收拾兜兜不成哪天把自己套进坑里了。倒不是她对鹤儿没自信,而是……
  兜兜真的太聪明了。
  感觉自家那便宜儿子在他眼里根本不够看。
  黑猫乖乖被她提溜着,闻言耳朵动了动,然后伸爪子往她身上爬了过来。
  最近兜兜特别黏她,白子画还没被气走的时候他只在白天寸步不离跟着她,晚上则会静静趴着睡觉,中规中矩。可自打昨晚白子画吃了一肚子火消失不见后,兜兜就像挣脱了某种隐藏封印,只要她手空着他就总想让她抱,还喜欢扬着大尾巴在她身边来来回回打圈散步,姿态优雅,步伐散漫,大尾巴和小脑袋时不时蹭蹭贴贴,刷足存在感。
  花千骨觉得,兜兜多半是高冷装不下去开始往撒娇好命猫方向发展了,毕竟会撒娇的猫咪在哪儿都吃得开。
  抱着兜兜又撸了好一会儿,远处忽然飞来一个小圆点,随着距离拉近逐渐变成笙箫默的模样。
  人没落地,声音已经传到。
  “千骨!”
  花千骨迎过去,已经猜到他所来何事了。
  笙箫默与她面对面,目光往下落到兜兜身上,看着看着弯下腰来,脸凑得越来越近,眼神也越来越不可思议。
  “千骨,这就是你养的那只黑猫啊?我看也没什么特殊的,你要真喜欢宠物不如去我销魂殿选一只,干嘛非得养它?”
  二师兄一大清早火气压都压不住,净给那帮老顽固倒大霉了,虽然他没被殃及,但还是希望二师兄能正常点,不然太吓人了。
  花千骨揉了揉兜兜的大耳朵,完全明白儒尊让她重新选宠物的目的,不就是让白子画看不到猫心情好点,然后他们冰释前嫌吗?
  不过,兜兜又没做什么,又这么听她话,即使真跟白子画不对付那也是在她知道甚至授意的情况下做的,兜兜有什么错?
  她只是不待见这个梦里的白子画,并非针对其他人。
  “儒尊的意思我明白,但兜兜挺好的,我就想养他当宠物,您那些还是自个儿收着吧,绝情殿向来清静,真来个什么动物闹腾闹腾,他又得嫌吵了。”
  这个他指的自然是白子画。
  笙箫默没想到她居然还给一只黑猫起了名,不过“兜兜”是什么鬼,这猫也没有养崽崽的小兜兜啊。
  “千骨,你和师兄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但听师叔一句劝,把这猫换换吧,不然二师兄不回家总搁底下待着,苦了我们不说还容易被人议论,多不好啊。”
  他二师兄堂堂掌门,如今已经成了某些弟子口中的小怨夫了,有家归不得,说是全给媳妇吓得,千骨不让他回家,他就只能委屈巴巴蹲大殿过日子。
  听听,这都像什么话?!
  大师兄已经气得眼前一阵黑了,他指望着亲自跑一趟让千骨软一软,不然二师兄憋着不吭声,她也不作为,这冷战何时是个头?
  花千骨笑了下,兀自转身往亭子里走。
  “他不回来关我什么事,这满殿的结界既不是我设的也不是我改得了的,他那么能耐一个仙尊,区区绝情殿都飞不上来吗?我又没堵在门口不让他进。”
  “……”
  千骨这是满肚子火气还没消呢?他就挺好奇,这两人到底发生了啥,二师兄浑身冒冷气活像个冰雕,千骨则小嘴一张无区别狂揍,这夫妻俩真是牛了!
  跟着花千骨一路进亭子,他还在坚持不懈地游说:
  “千骨啊,你别说气话,二师兄多重视你你还不知道吗?正所谓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你就随我下去一趟见见师兄,他保准脸色回晴高兴了,这问题不就解决了吗?”
  “干什么要我下去见他?他自己那么大个人不能上来吗?”
  “呃,二师兄在忙公务,只能有空的那个跑一趟嘛。”
  花千骨冷笑了下,“我没空。”
  笙箫默直觉头大,拂袖坐下来将目光再次落到黑猫身上。
  “这样吧,师叔不劝你下去了,你就跟师叔说说这猫有什么好?值得你惹师兄生气还爱搭不理的。”
  他就不信了,换个角度插入还不能搞清二人间发生了啥,只要明白了问题所在,解决方法不就能想了吗?
  花千骨低头抚着黑猫的背,见他正仰头看笙箫默,绿油油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也不知道里面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情绪。
  “他哪都好,长得可爱,摸着舒服,听话又机灵,比某些动手动脚的混蛋好多了。”
  笙箫默嘴角一抽,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
  混,混蛋……
  别告诉他,千骨说的是二师兄哈?
  老天,活了上千年,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敢骂二师兄混蛋的,还是他娇娇宠爱的小妻子。
  千骨这……到底是无所畏惧了还是恃宠生娇?
  敢脸不红气不虚地当着他的面骂二师兄,实在勇,非常勇。
  擦一把额头莫须有的汗,他干巴巴开口道:
  “千骨啊,二师兄好歹是你夫君,你用‘混蛋’形容他不合适吧?”
  不合适?
  他强迫她就合适了?别以为这是梦境她就不记得上次被他压在床上占尽便宜的事。
  轻哼一声,她没什么表情地道:
  “适不适合他自己心里清楚,儒尊你也别当说客了,我是不会跑去给他道歉的,他回便回,偌大一个长留总不可能连一个给他睡觉的地儿都腾不出。”
  “呃……”
  笙箫默哑了,完全不理解往常温温柔柔娇俏可人的小嫂子怎么突然间晋升为了毒舌六级选手,说个话简直挑不出一个刺,偏他还不能说她这么说有问题。
  真要是二师兄动手动脚干了啥惹得千骨不开心,那就是夫妻俩的帐中事,他一个做师弟的怎好插手?
  轻咳两声,他点点头顺着接下来。
  “行吧,师叔也不为难你了,你好好在殿上待着,二师兄那我再去瞧瞧,你们俩闹矛盾可以,但记得时间别太长了,不然越拖越不好收拾。”
  “嗯,知道了,儒尊慢走。”
  送走笙箫默,花千骨不知从哪儿搬了个摇椅出来,用法术运着弄到露风石那边,选定在大门往前一点的位置躺下,悠闲地抱着兜兜开始晒太阳。
  露风石这边风大景也好,往常吹大风下大雪的时候人来了站都站不稳,今天天气倒是变好了不少,她躺着也不觉风吹得手冷脸冷,只有暖暖的和煦的太阳迎面照在身上,舒服得每个毛孔都在叹息。
  渐渐的,抱着猫儿的手松了力,那头也稍偏一点,又长又翘的睫毛浓密地盖在眼睑上,投下小片安静平和的阴影。
  微风吹动女孩的长长裙摆,发丝也在脸颊上调皮地拂动,她睡得沉,没发觉猫儿跃了下来,然后沿着躺椅的边缘漫步向上,一直行到她脸颊边。
  幽绿色的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女孩的睡颜,他忽然低下头去,脑袋轻轻贴在那白白软软的侧脸上,轻轻蹭着,动作间尽是依恋。
  像是大胆了一点,他一只前爪向前踩在女孩的肩上,然后靠近,再靠近,直到正对女孩的面颊。
  日光洒下,精致柔美的五官在他眼底无限放大,渐渐的就被那张微张饱满的红唇吸引了全部目光。
  他深深记得这方娇软的美妙滋味,碰了便舍不得放了,而纵使这梦里的他也是他,却还是不能接受她的美好被另一个男人采撷,半点都不行。
  绚烂的日光闪耀出斑斓奇幻的色彩,所有的一切都像在扭曲,大殿门在反光,映射出一个愈发欣长清晰的身影。
  层层叠叠的娇娇粉色裙摆被另一抹垂坠而下的华贵白色衣摆覆盖,头顶的日光被一寸寸挡去,扩大为另一个侵略气息浓重的阴影。
  唇相接,鼻相触,气息相缠。
  按在一边扶手上的修长五指渐渐不满足于冰凉坚硬的藤椅,慢慢移动,轻轻落下,不自觉在那轮廓优美的柔软小耳上轻抚慢按,揉捏游移……
  愈发躁动。
  沉沦此间。
  花千骨睡得迷迷糊糊,感觉有块重物压着自己,动不了不说,还闷的很,像有人捂着她的嘴巴不让吸气,哪哪都不舒坦。
  她蹙眉睁眼想看清究竟是什么东西压迫着她,模糊的视线中就瞧见了一个晃动着的红色的图案。
  嗯?
  红的?
  像想起了什么,她三魂七魄瞬间归位了,视线聚焦,终于认出那是某人眉心的掌门印记。
  没有想象中的气怒,她陷入了短暂的懵懵然,只因
  唇上的绵绵纠缠无法忽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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