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师父……

  日光照射下来,身上人的轮廓有些虚幻,花千骨隐约看见一根剔透大气的白玉簪,墨黑的长发,以及飘在鼻尖若有似无的冷香。
  是他吧,又不全然是被她气跑的那个人……
  一时分不清是梦中还是梦醒。
  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她搭在腰间的手动了,轻轻一下,身上人立马察觉,然后僵住。
  睁眼,抬头,僵滞地对上女孩懵懵怔然的双目,那里面带着初醒的朦胧,浅浅几丝震惊,还有一点点他看不太明白的东西。
  忽然就慌了,正要后撤,突然听见她喃喃低语,很小一声,仿佛只她自己听得见,却激荡了他整个心魂。霎时间,什么都听不见了。
  “师父……”
  是师父吧,却又……有点不一样……
  记忆里身为掌门的他总戴着精致讲究的发冠,一身白衣纤尘不染,惊为天人的脸上是一双淡泊似水冰凉如玉的目光。
  梦里的他有着同样皮囊,同样性格,同样身份,可他的亲近却并非她想要的,因为她清楚——那不是他。
  再像,待她再好,不过梦中人。
  一切,亦真亦假,似虚似实。
  现在的他,是哪个他呢……
  花千骨不知道,只是望着那双深邃的眼嘴角微提,半梦半醒间伸出那手,遵循了心底最深的想法勾缠上去,放任自己沉溺在这短暂又幸福异常的迷蒙里。
  这一吻激烈如暴风雨,那曾被她调成暗影流光的浅淡香味无处不在地萦绕身周,无孔不入,使她头脑一片空白,只是顺从地闭上眼睛,仿佛这是理所当然的。她忘了想,她不想想,只是本能地想把身上人抱得更紧,更紧。
  他的身体压着她,手指沿着她的轮廓缓缓游走,唇瓣在她耳边轻轻厮磨,气息近在咫尺,异样的酥麻瞬间蔓延而至,让她的心弦颤动不已。
  这是一个深深的、热烈的吻,唇舌交织在一起,彷佛所有的等待与渴望都融化在这个刹那的炽热之中。
  长臂自她腰侧穿过,紧紧扣在一起,他忘了一切,脑中除了她绝艳娇颜外再无一物,只是回应,疯了一样的回应;只是侵占,毫不温柔的侵入占领。
  朦胧中,有只大手轻抚上她的后背,即使隔着衣服,也能感到那越来越狂的灼热,所过之处火焰被点燃,手心的滚烫让她一阵颤栗,喉间发出声音,再无半分理智。
  衣裳从肩头剥落,耳畔呼吸加重,他的吻渐渐由暴风一样激烈变成细雨一样轻柔,唇缓缓滑向她小巧的耳垂,最后落到她的颈间辗转轻啄,充满爱怜柔情。
  说不清是痴是狂,白子画所有思维早已一片模糊,如果这只是一场梦他宁愿永生不醒。
  ……
  “哎,你说千骨和尊上到底发生什么了啊?尊上低气压大半天了,现在还坐在大殿里冷着脸处理满桌堆积如山的折子,我看那架势,没准今儿一整天都不会回了。咱们这偷偷跑上来,被发现了可咋整?光师父就得咔咔揍咱一顿。”
  舞青萝翻了个白眼,边贴着墙壁悄声前进边头也不回给了他胸口一拳。
  “有本事你永远都别上来,你看尊上心情一天不好,下一个倒霉的会不会是你,到时别怪我没跟你打招呼。还被师父揍?呵,你怕是忘了是谁撺掇咱上来的了。”
  火夕揉着胸口弯下腰去,疼得呲牙咧嘴,随后眨眨眼。
  “喔!也对喔,本来就是师父他老人家故意当咱面说千骨一个人在殿上生闷气,如今幽若被尊上罚去背书了,十一师兄拐带糖宝跟着师伯上跑下跑忙得不可开交,其他人也各自有事,唯一身份适合又跟千骨玩得来的人就咱俩了。
  青萝我告诉你,我现在突然有种天降大任于我肩的使命重责感,不知道哄好千骨后师父会不会奖励咱们一钱半酒啥的,那样咱下次下凡就不用吃素了。嘿嘿,想想就妙。”
  还兀自陶醉于英雄感中,一个绿色绣花鞋嗖一下打他门面上,直接给火夕打懵了。
  舞青萝黑着脸站在长廊那头,叉腰怒喝:
  “还傻愣着干什么?让你分头找千骨,你再给我发呆一个试试看!”
  火夕心下暗道一声母老虎,赔着笑把鞋一丢,火红身影瞬间不见。
  “走了走了,我就去就去!”
  将绝情殿能找的地方通通找了一遍,二人最终锁定目标于花千骨和白子画的寝殿,止步于殿前十多米的二人你推我我推你,都不敢冒冒然走过去。
  尊上的寝殿啊,就算里面住着千骨,那也不是他们能随便靠近的,万一被看不见的结界震死,他们投胎都得喊声冤。
  正推搡着,一道疑惑的声音忽而插了进来,转头一看竟是刚练完剑的白鹤归。
  他皱着小眉头跑过来,看看舞青萝又看看火夕,一脸不解。
  “你们怎么在这儿?”
  按理说绝情殿有爹爹下的结界,除他和娘亲还有打了招呼允许进入的人外应该都会被拦住的,这两个师侄怎么长驱直入直接跑到爹爹娘亲的寝殿外面来了?
  莫非结界在他和娘亲不知道的情况下破了洞?
  火夕被拧了一把腰间肉推出来,笑眯眯道:
  “是这样的鹤儿,我们师父让我们上来的,说你娘亲心情不太好需要多些人说说话宽慰宽慰,不信你看这个令牌,就是我师父给的。”
  他递出来一个红彤彤的木牌子,白鹤归一看还真是师叔的,好像能在一些特殊情况下上到绝情殿,还不会被爹爹设的结界反伤。
  他双手环胸,小大人一样说:
  “娘亲没什么大问题,你们还是回去吧,要是我爹爹知道你们两个跑到这儿来了,到时打得疼了可别叫唤。”
  爹爹最不喜欢有人乱上绝情殿了,尤其是他和娘亲的私人地方,有些作为亲儿子的他都不能随意靠近,更不用说这两个调皮捣蛋的鬼灵精师侄。到时被爹爹发现,他俩绝对吃不了兜着走,师叔求情都没用。
  舞青萝和火夕还真被吓住了,对视一眼,脑海中不约而同浮现出白子画冷若冰霜的脸,寒气上头,腿肚子都有些打颤。
  千骨对于尊上而言百无禁忌,可他们……
  呃,真被打死了不知道师父会不会念及师徒一场,买个棺材葬葬他们。
  火夕弯下腰小声跟白鹤归商量:
  “小小师叔啊,咱商量个事儿呗,就……看在我们俩今天是来看你娘亲的份上,能不能不把我们上来的事告诉你爹爹啊?”
  舞青萝也努力稳住恐慌的心,笑得一脸温柔。
  “是啊,我们就是担心你娘亲,现在知道人好着也就放心了,就低调一点,当没看见我俩呗。”
  白鹤归歪歪脑袋,忽然将小眉头皱得更紧,很是无奈可惜的样子。
  “我也想帮你们,但好像来不及了。”
  舞青萝火夕俱是一愣。
  “啥?”
  来不及?他们不还说着吗,咋就突然来不及了?
  白鹤归摇摇头,送给他们一个同情的眼神,然后身子一挺收起桃木剑,笑容一扬,精神百倍地往他们背后清清脆脆喊:
  “爹爹,你回来啦!”
  嘎嘎嘎——
  谁的心态崩了我不说。
  舞青萝和火夕不敢回头,对视一眼,脸色同步皱成了青黄青黄的小苦瓜,绷着身体瘪着嘴,快哭了。
  要完,要完啊!
  师父您这个坑货,说好的陪尊上处理公务监看拖延他呢?
  您这是嫌您徒弟命不够短,催我们现场投胎啊!
  两人苦笑着动也不敢动,左手抓右手,脑袋都要低到土里去。
  终于,象征噩梦的白色衣角出现了,伴随着白子画冷若寒冰,凉入骨髓的声音。
  “师弟让你们来的?”
  火夕紧闭上眼,抖着音回:
  “回,回尊上,是。”
  白子画眼眸深邃,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半晌下令:
  “虽是师命在先,但你二人未经传唤私上绝情殿是事实,下去后去戒律阁各领十鞭,罚抄门规六百遍,写完了交给落十一。”
  六百遍……笔不断手都要断了吧?
  二人哭丧着脸,不敢多话,乖乖弯腰领罚。
  “弟子遵命。”
  将二人遣走,白子画低头看白鹤归,见他额上有汗,轻易猜到了他应是刚练剑结束偶遇的两人。
  蹲下来用袖子给他拭了拭汗,问他:
  “你娘亲呢?”
  “娘亲啊……”白鹤归垂下眼帘努力想了想,抬手指向西边。
  “中午听娘亲说要去晒太阳,她应该还在露风石那儿!”
  白子画眉头微微皱起。
  露风石……小骨近期怎么频繁去那边?上次一个人去,这次又一个人去,她本就有体虚的毛病,大冬天冻着了可怎么办?
  还是放不下心,他让白鹤归回去洗个澡好好休息,自己起身往露风石那边走。
  数米高的殿门被推开,他静静走过去,远远的就看见了一个竹编摇椅在轻晃,粉色裙摆垂在地上露出了小小一角。
  眼中微暖,随即从墟鼎里取出一件女款的白色毛领大氅。
  “小骨,这儿风”
  “啪嗒”一声,大氅掉到地上,他微微睁大眼,如被雷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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